岫烟到宝钗处,发觉屋里有人说话,不由放缓脚步,一奴婢忙报道:“是贾家的大奶奶在屋里,奶奶请进吧。”
邢岫烟褰裙过槛而入,但见昨夜还令郎中束手无策的宝钗,此刻却好似个没事人一般正坐在锦墩上,有说有笑的对着李纨叙述着家长里短。见她过来,宝钗微微一笑,招呼岫烟近前。
岫烟轻轻咽了一口唾沫,略微紧张的问道:“姐姐看模样是大安了,昨儿个真把人吓死,倘若出了事,恐怕......”
李纨心知自己是个外人,当即请辞离开,宝钗也未阻拦。
待李纨走后,岫烟坐在了李纨坐过的椅子上,一脸惊奇的看着宝钗,宝钗面不改色,示意岫烟喝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人暗暗咋舌。
“怎么了?”宝钗困惑的摸了摸面颊,瞪大双眼问道:“莫非我脸上有什么?”
邢岫烟瞥向照顾宝钗的金莺儿,后者眼睑低垂,迅速的提起茶壶又给二人倒上了茶,岫烟只以为莺儿是有苦难言,于是便将昨日宝钗中恶之后的事一一道来。
“是吗?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宝钗同样看向莺儿,询问道:“我昨日当真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种话?”
莺儿眼睛一红,顿时哽咽起来,“蝌大奶奶说的一点没错,姑娘当时的模样可吓人了,喊打喊杀不说,甚至还把自己的屋子给烧了,所幸家下人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姑娘,您是千金之体,如今无论贾家,还是薛家,都离不开您呐。大爷和太太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要是再有个万一,让奴婢如何交代呢?姑娘,我求您歇上一歇吧,莫把烦恼忧愁搁在心里,一个人苦熬着,这样身子会拖垮的......”
莺儿所言句句出自肺腑真心,在场一众奴婢无不伤心落泪,皆同情宝钗之遭遇,为宝钗鸣不平。
邢岫烟想起那年冬去春来之际宝钗当票之情,又念起如今宝钗深陷泥潭多不易,身边更是一个依靠也无,那贾家宝玉又不知为了什么而离京,当真绝情......敁敠至此,岫烟忙道:“姐姐若有差遣,我定不推辞。”
宝钗不为所动,连句客套话也无,只是静静的呆坐在锦墩上,好似走了神。
岫烟见状,也是一惊,急忙伸手推搡了一下,宝钗顿时形容失色,大怒,啪地一击案,咆哮道:“他怎么没来?他人呢?”说罢,便一把拽住岫烟的胳膊,前后摇晃着质问起来,“去把他找来!把他找来!”
金莺儿同样慌了神,急忙上前将两人隔开。
岫烟吃痛的皱起眉头,刚要出言,薛蝌此刻走了进来,见妻子捂着胳膊,一脸痛苦之色,又瞧见宝钗神色不对,便意识到出了事。
“姑娘!”在莺儿的一声尖叫声中,宝钗再一次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薛蝌急忙命人去找郎中,又吩咐起下人今日之事不得外传,随后将妻子岫烟的袖子卷起,果真瘦细的胳膊上生出几道血痕。
“夫君,不打紧,回头涂抹些药过几天就好,姐姐......”岫烟欲言又止。
薛蝌墨眉横跳,明显心里已经生出不满怨怼之情,邢岫烟见状,忙劝道:“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方才他口中一直说着‘他怎么没来?他人呢?去把他找来’的话,这‘他’......”
薛蝌瞳孔一缩,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他’是何许人,此外这句话故去的伯母薛姨妈也曾念叨,莫非宝钗是被伯母上了身?
只如今外头乱的厉害,如何出门都成了问题。果不其然,那个应命去找郎中的丫鬟哭丧着脸跑了回来,薛蝌是又急又气,跳脚道:“去和外头的管事说,谁若是出去把郎中请来,大爷我赏二十两银子!不!去请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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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营,点将台上。
王攸展开一张檄文,对着万千士兵朗声道:“逆臣北贼窃据长安,逆天暴物。吾君受天命,统御天下,以孝立身,广施仁德之心,常怀百姓安乐之计。四方往来修睦,九州民安丰顺。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乃天授皇命。今北静王罔顾人伦,悖弃纲常,趁世宗皇帝御风西去之日,兴兵作乱,矫诏入京。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庭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北静王之众不尊圣人之训安抚黎民,反以哄欺庶黎弃耕而起,戗戮大安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
他朗朗成诵,毫无拘滞,痛斥北静王兴兵无道,枉做贤王,念起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皆因二王相争,生灵涂炭,又恐北疆城外,戎羌肆虐,枯骨千里,更觉心痛。
“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假卫后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阻兵据险,贿诱名爵,觊觎天下......”
“食君俸禄,当忧天下苍生,朝堂誓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