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站在门口的像是姑奶奶。”轿舆内,王攸端正坐着,表情古井不波,但一双笼在袖中的手,却是攥的指节发白,指甲刺破掌心,渗出刺目的血丝。突然听得轿外小伍的提醒声,才松开手,掀起帘子朝着那李府大门处望去,那立在大门口的不是胞姐王鸾又是何人。
“落轿!”王攸命道。
“是。”
待轿子落地,三步并作两步,小伍上前扶住王攸,一边为他将鹤氅的后摆抚顺,一边小声道:“主子,姑奶奶过来了。”果不其然,王鸾朝着己方快步走了过来。
王攸并未理会,只是面容冷峻的望着姐姐身后的那块‘李府’的牌匾,因为这里是宰相府邸,所以门前不光光有李府小厮扈从值守,还有拱卫司的锦衣卫负责安全出行,就连宅邸两侧的弄堂胡同内,也是驻守着五城兵马司的人。
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他茕茕孑立孤零零的模样。
不过所幸还有胞姐王鸾,只是如今她的身份是李府媳妇,当王攸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王攸便明白了李阁老不会见自己,甚至还派出了姐姐过来劝自己放弃薛家。
“奴才给姑奶奶请安!”思索间,王鸾已近前,瞧着弟弟面无表情的神色,心里不由一叹,对左右道:“你们都走远些,我和你们主子说几句话。”
“是。”小伍不敢怠慢,当下便领着轿夫走远了。
王鸾正欲说话,不料却被王攸抬手打断,只听他苦涩笑道:“姐姐是来劝我放弃薛家的吧?”
“四大家族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早已不是父亲在世时的四大家族了。”王鸾并未提及薛家,而是直接从大局剖析。她心知自己的这位弟弟极为重情,否则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救贾家,只是这样的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李家老爷的那一番耳提面命至今仍在王鸾心头萦绕,那是一句极为可怕的话,所以她才出来劝阻王攸放弃。
“姐姐代你做这个恶人,薛家那面我去说便是。”
“是啊,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想做那个恶人,才如此的愤怒不甘吗?”王攸扪心自问,若说救贾家那些无辜人等是看在探春的份上,那薛家这次又与自己何干,正如那京兆尹大人所言‘何谓不惜一切代价’,亦或者是自己无法面对那位山中高士,处处回避,及至如今退无可退。
“姐姐,我来吧。”王攸嘶声道,惊得王鸾目露涟漪,后者摇头失笑道:“是她吧。我想也是她,你与她之间......”
“我和她之间没有关系。”王攸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
“你心虚了。若是弟妹在这儿,她断然不敢的。”王鸾踮起脚尖拍了拍王攸的脑袋,“当年的你的亲事,母亲也曾考虑过她,可后来拗不过你和父亲,便作罢了。好在当年娶的不是她,否则如今只怕更为难,不过不要紧,姐姐我帮你一把。李家老爷说了,这事只有我去做这个恶人,才能保全你的名声体面。弟弟,你如今是咱们王家的顶梁柱了,父亲不在了,母亲,我以及弟妹还有霖哥儿都指望你,你怎好以身犯险?”
“姑母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既救得了贾家宝玉......”
“所以你当初就不该救,那三姑娘是个什么人,一个妾罢了,正好趁此机会,替母亲敲打一番,省的日后又生出祸来。”王鸾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弟妹让她随你入京,是叫她好生伺候你,帮助你,而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王攸眉头紧蹙,心生烦闷。
“她们皆是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曾有一人为你的处境着想过,那不是爱你,而是害你,懂不懂?”王鸾瞧他这幅样子,便知道他犯了难,“世上哪有两全法,讨好这一个势必会得罪那一个的呀,就好比我在李家做媳妇......”
“若是父亲在世,你必少不得一顿板子。”
......
王攸回来的消息传至内宅,探春和宝钗两人皆是神色一动,连忙出门相迎,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从那轿子中出来的并非王攸本人,而是王鸾。
王鸾毫不拖泥带水,大步流星直奔探春跟前,当即就甩了一个巴掌上去。这一手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赵姨娘见女儿被打,哪里能屈就,当场就要上来撕扯,可却立即遭到了几名仆妇的阻拦,并被迅速捂住嘴拖了下去。
“你一个妾想翻天吗?真以为这个家轮着你来做主了?”王鸾使气道。
探春捂着脸摔倒在地,羞愤欲死,可也不敢反驳,只低声啜泣着。
“你想害死我兄弟吗?”王鸾戟指着探春,厉声呵斥道:“睁大眼瞧瞧,这里是王家,不是你荣国府。你们家出了事,是你们咎由自取,和我兄弟有何干系?今儿让他救这位,明儿让他救那位?你把他当作了什么?”
一旁的宝钗同样是心如刀绞,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满脸通红。
“我兄弟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可笑的是某些人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拿着什么往日的情分做挡箭牌,以此作为要挟。真是其心可诛!更是可恶!”王鸾的目光迅速扫过宝钗,然后怼着探春便是骂道:“嫁了人便要遵从夫家的规矩,别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