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林黛玉和探春姐妹二人相聊甚欢,及至晌午时分听闻太太从外头回来,身为儿媳的林黛玉才不得不去石夫人处伺候其用膳。
林黛玉让探春等自己回来再一齐用膳,又恐探春无趣,便命雪雁领着探春四处逛逛,好熟悉府中环境及各处规矩。
待林黛玉派人来寻,探春等人才又折回院中。
望着桌上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探春很是诧异,禁不住问身侧的雪雁道:“你们姑娘素日就吃这些?”
林黛玉闻言,当即笑着说道:“这些便够了,多了吃不完反倒浪费。夫君今日要到昏时才回来,是以用不着准备他那份。”
探春又看向坐在对面的清影,清影曾跟随王攸在贾府住过一段时日,便趁机解释道:“主子不喜浪费,至于吃不完的赏赐给底下的人吃,也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有的习惯,平日里底下的人有专门用膳的膳堂。这是主子早年定下的规矩。”说罢,便起身摆布碗筷,又命飞鸢,跃鱼两个小丫头去打水。
说到这,探春不由的想起一句话,“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快吃吧。”林黛玉招呼道,“有什么事等夫君回来了再说也不迟。”继而又吩咐清影坐下来。
......
“父亲,您此次来洛阳总不会是为了狠狠教训儿子一顿吧?”王攸清秀的双眉微微蹙起,对于跟在身后的十几号人,似有不满。
原来王子腾来洛的当天,洛阳府衙门便收着消息。
洛阳府尹颇为重视,连忙召集手底下的同知,通判出城相迎,顺便把对黄河大堤的担忧说与了王子腾,希冀这位内阁大学士回京后能尽快处理,最好是能与户部那头商量好,批下一拨治河清沙的款项。
至于王攸此前捐赠的三千两银子,洛阳府尹也以别的由头给退了回来。
王子腾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王攸,没想到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也年近六十,只可惜......
“攸儿,你的想法没错,可你难道要把一辈子的光阴都耗费在这庶务上吗?圣人设道,鸟瞰万方万物,岂能囿固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王子腾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王攸停下了脚步。
王攸望着面前绿油油的麦田,沉吟片刻,说道:“父亲是想让我回京,确切的说再入仕途?”
“是!”王子腾不假思索的承认道。
王攸意外的看向王子腾,此时天已向昏,正前方高高的河堤,像一道没有堞雉的长城,乌沉沉压在河岸,由西而来绵遥着向东逶迤伸去。
闷响的河啸仿佛带着紫褐色的水气隔堤弥漫过来,与带着水腥的河风扫荡着堤内广袤的田野。
田间青郁郁的麦子,和田垄地头那一排沿着河堤栽种的杉树,仿佛经受不住这令人发悸的河啸和熏风,受惊了似的随风荡摆着,不时发出瑟瑟的抖动声。
西边远处落日正在闭合它最后的余辉,不甘沉沦似地在邙山的剪影间挣扎着降落下去。
王攸踏着之字形的台阶登上河堤,此时的心境却是起了波澜。
他十九了,过了这年的八月十五,就是弱冠的成年人。他注意到了王子腾发苍的头发,和发暗遍布皱纹的眼圈以及其深邃的目光中透露着的茫然。
“可是圣上与您私底下说了什么?”王攸何等敏锐,一语中的让王子腾差点没绷住。
然而老子始终是老子,更不用说王子腾久经宦途,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
“圣上确实有意。”王子腾说了句实话。
“呵呵。”王攸不屑的笑了笑,“看来圣上也不得不服老了,说到底不过是想将来借咱们王家扶持圣孙即位。”一面说,一面观察着脚底下河堤的修筑情况。
只见从堤顶到河床,里边全都用大条石包面严严实实砌了,一色的石灰勾缝,几处凹凸的地方王攸抠拨那石头,竟然一块也不松动,细看竟是用的糯米粉浆灌的缝。可见洛阳府的这些官员们用了心,也尽了力。
此时桃花汛尚未过完,河堤上半截过水的痕迹宛然犹在,已经落至半槽。
放眼向对岸不到一里宽的堤岸望去,浑黄的激流裹挟着杂草、河藻,打着旋儿,一泻东下。
涌浪是有人来高,仿佛无休无止地,从河心汹汹排水而来,在堤上激起两三丈高的水花,又无可奈何地退回去,浪声漂没在可怕的啸声中,像一声声叹息被闭掩得无声无息。
“真是壮观!”王攸的袍角被卷上来的劲风撩得老高,眼中闪着惊喜激动的微芒,而后踅身对王子腾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父亲若是能从朝堂中全身而退,儿子兴许可以考虑一下。”
“全身而退谈何容易?”王子腾自嘲的说道。
“父亲既然清楚如今的朝堂形式如何,又何必让儿子去犯这个险。”王攸忽然记起一事,便问道:“去年的江南科场舞弊一案,江南甄家是如何处理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江南甄家不久之后便会家破人亡。”王攸正儿八经的说道,他不相信身为内阁大学士的王子腾会不比自己清楚,所以并未做过多解释。
王子腾身在京中,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