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
王熙凤接过鸳鸯手中递来的一份镂刻云纹锦盒,不解的看向歪靠在引枕上假寐的老太太。
然而后者就像是真睡着了一般,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这让向来会察言观色的凤姐心中也随之犯起嘀咕来,不知贾母唤她进屋作甚,又给她手中之物是何解。
王熙凤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多在贾母身上多停留,而是侧目询问起鸳鸯,只见鸳鸯用食指暗中点了点贾母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凤姐和鸳鸯二人在贾母跟前配合多年,当真清楚后者举动的含义,可眼下自己腹痛难忍,实在不宜久留此地。无奈之下,王熙凤只好出声搅了贾母的清梦。
不出所料,王熙凤话音刚落,贾母便弹开双目,电射向她,冷声问道:“如何?”
王熙凤脑袋一懵,愣是没理解贾母的意思,赶忙强笑道:“孙媳愚笨,不知老太太问的是哪一件事?”
史太君瞧着凤姐面色蜡黄,额露密汗,可仍若无其事,强装镇定的答复自己,心中原本升起的那股怨气也悄然变成欣赏和怜爱,毕竟凤姐虽姓王,可那些事和她无关,只是......
“身子既然不大好,何不在家歇着?非得四处走动作践?”
王熙凤听闻这两句关切之语,刹那眼泪夺眶而出,一半是疼痛之因,一半是感动所致,连带着身子也是软了下来,好在鸳鸯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搀扶住,使她坐在了椅子上。
王熙凤掩面泣道:“原本这是我自个儿的事,犯不着老太太心里挂念。可想着老祖宗您往日里待我不薄,我作为管家媳妇哪里敢偷懒,今日闻得老太太,两房太太从外头回来,少不得要吩咐些事,是以才前来听候。方才在门口遇着林妹妹,她往东头院子去请安了,老祖宗问的可是关于林妹妹的事?”
贾母念其不易,又见凤姐手中捧着那份锦盒,指道是:“那东西是你林妹妹带来给你的。”
王熙凤心中大惊,用帕子快速擦掉眼泪,将锦盒牢牢抓在手中并当着贾母的面将其打开,但见内中卧有几枚药丸,而在药丸边上还存有一封信笺。
贾母倒是没有追究那信笺上写了什么,依她想来左不过些姐妹之间情谊的话,只嘱咐道:“你这个当姐姐的可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王熙凤点头称是,然后快速合上锦盒盖子,将它收入袖中,又听贾母询问道:“今儿跟着你林妹妹一道来咱们府上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们当中为首的是谁?”
王熙凤忙答道:“老祖宗放心,我已经让平儿过去招待了,老祖宗可是有什么嘱咐?”
贾母挥了挥手,摇头叹道:“若是紫鹃那丫头,料她势必要和她主子一并来见我的,如此我也可安心,可今日却是你林妹妹孤身一人前来,我这心里总觉得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是以才唤你进来问问。”
“没出什么要紧事,老祖宗大可放心。再说现如今我叔叔回了京,那就更不会有事了。”王熙凤自信无比的宽慰起贾母来,“老祖宗心疼林妹妹是真,可林妹妹也是王家的媳妇,纵使攸兄弟目下被朝廷削官罢职,可功名犹在,指不定哪天又能复职,彼时林妹妹的诰命之位也自然能失而复得。”
“你说的也有道理。对了,待会儿你指派人进园子将那潇湘馆再收拾一番,好予你林妹妹住上两日。”贾母想起林黛玉先前的请求,当即吩咐道。
“潇湘馆?”王熙凤惊讶的看着贾母,欲言又止道。
“怎么了?”贾母面露不悦,反问道。
凤姐委屈答道:“老祖宗怎么忘了,自打上一回您去了那潇湘馆,当天夜里就受了风寒,虽说彼时你命下人清理,可紧着您身子的缘故,后来又给忘了,要不还是让林妹妹去那苍泱筑住上两日,您看如何?”
经王熙凤这么一提醒,贾母才想起进园子安抚宝玉那日,后又去了潇湘馆逛了逛,满目萧索,阴风阵阵,就连那本高悬在门上檐下写有‘有凤来仪’四字的匾额也是不知名的落了下来。
现如今想来,那时的落匾也是应了目下此事。
今日得见外孙女黛玉,虽形容身段,谈吐举止更胜往昔,可眉眼之间的那股忧愁仍在,足见其心事重重,只是她不肯与自己说罢了。这也是为何贾母对王家心生怨恨的缘故。
“那苍泱筑可时常派人打扫?”
“这......”王熙凤目露为难,可自知隐瞒不过,便如实回明道:“自林妹妹出阁后,那处院子便落了锁,素日里也少有人往那处去。若是老祖宗怪罪,责罚我便是,终究是我的过失。”
“与你无干,定是那些底下的人偷了懒,想着无人居住,自是不上心。”
王熙凤尴尬的自嘲起来,其实事情她事先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为省下两处的打理银子罢了,所以才没安排人过去,方才她多嘴说让林黛玉去苍泱筑住着,也是想着试探一下贾母的心意,好看看贾母对王家的态度,再见机行事的。
“那林妹妹......”
“罢了,此刻就是再派人去打扫也来不及,用不着你们操这份心了。倒是你自个儿,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紧,修养一阵子也不打紧。你且回去吧。”说完,贾母便是将身子侧向里头,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