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冷宫,忽而一阵冷风吹来,翠婉赶紧给淑妃披上袍子,“娘娘,回宜景宫吗?”
吹了冷风,淑妃的冰冷的目光渐渐回暖,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她摇了摇头,“不,再等等。”
说着便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滚——”
很好,淑妃冷笑,微微侧脸,果然看到太医拎着药箱灰溜溜地从里面走出来,叹息着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弯腰听命。
“等着。”淑妃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朝外走去,“去养心殿。”
淑妃的仪驾还没到,这消息便已传了过去,来公公笑眯眯地将淑妃迎进了养心殿,“边境的折子刚来,估摸着还算安定,皇上这会儿心情不错。”
那来的是时候,淑妃进了内殿,正看到皇帝执大笔书写大字“天下太平”。
“爱妃来的正好,过来看看这字如何?”“平”字最后一竖悬针而落,夏景帝收笔抬头笑道。
淑妃提起裙摆走到书桌边,细细地瞧了瞧,略微苦恼地说:“这会儿真讨厌臣妾肚里没墨,说不出学问的话来赞美,不过臣妾一看,就感觉这心呀安定极了,一点也不担心呢。”
“有没有墨不知道,朕看这机灵劲是谁也比不上的。”夏景帝顿时哈哈大笑,伸手一刮淑妃的鼻子,面容开怀,“不错,称歌赞颂,文辞优雅的话朕听得太多了,却不及爱妃这朴素实心之语,朕极为偎贴。”
淑妃含笑道:“臣妾只是说出了心里话罢了。”
“可要什么赏赐?”
淑妃想了想,“皇上若是舍得,不如将这幅字赐给臣妾吧,可是墨宝呢。”
夏景帝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赏赐,再想想换一个,这字就让人裱起来,送到宜景宫。”
“那就谢皇上了。”淑妃欠了欠身,一脸惊喜。
夏景帝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便见来公公进来小心地取走了桌上的字,交由了宫人。
“说吧,想好要什么了吗?出了这殿门,可就不算数了。”
淑妃扶着夏景帝去了旁边暖阁,接过宫女的茶细致地吹了吹,然后送到他的手里。
垂下眼睛,她看了看端坐喝茶的夏景帝,微微有些踌躇,“皇上……”
“怎么?”
淑妃咬了咬唇,坐到夏景帝的身边,小心地说:“臣妾确有一事相求。”
“哦?”夏景帝放下茶盅,抬眼看她,“是有谁给朕的淑妃娘娘委屈了?别怕,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做不做主不知道,但是这后宫之中的风吹草动的确瞒不过皇帝的眼睛。
淑妃下了榻,跪在皇帝的面前,俯身而拜,诚恳道:“臣妾蒙皇上恩典,赐予统管六宫的权力,虽为荣耀,可也心中忐忑,兢兢业业不敢辜负圣恩。只是今日冷泉宫的嬷嬷来报,说里面的贤……左姐姐身患重疾,便有些为难。左姐姐虽有罪在身,贬于冷宫,可育有皇子成年,又伴驾多年,情分不同。是以臣妾立刻宣了太医,并亲自探望。只是臣妾发现姐姐身体虽然虚弱,可根源还在心里,她嘴里一直念着皇上。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臣妾不忍姐姐如此憔悴下去……”
说到这里,淑妃抬头看向表情隐晦不明的夏景帝,面露恳切道:“臣妾斗胆,请皇上前去冷泉宫看姐姐一面吧。”
说到最后,带了一丝哽咽,便深深俯掰下去。
夏景帝沉默了良久,终究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从榻上起来,弯腰将地上的淑妃扶了起来,柔声道:“朕没想到你会为她请愿,她那么对你不委屈吗?”
淑妃顺势起身,抬起来头,眼中含泪,她轻轻地按了按眼角说:“皇上的话臣妾并不认同,臣妾高床暖枕,奴仆成群,姐姐却在冷宫孤单一人,这委屈如何而来?”
夏景帝说着搂着淑妃回到榻上坐下,轻声问,“一点也不怨她吗?朕可记得她之前她对你并不好,更不用说她对不起敏敏了。”
淑妃笑了,“如今这日子已是想也不敢想了,如何还能要求更多?也不怕皇上笑话,刚入宫那会儿想的最多的是好好活下去,乖一些,听话一些,便能好过一些。幸好敏妃娘娘怜惜我,特地向林美人要了我去,这日子就更好过了,若不是后来……”
淑妃没有再接下去说。
“是朕对不起敏敏。”夏景帝接口道,眼里浮现出愧疚,“朕听信左氏和良妃之言,负了她,她恨朕……”
“皇上!”夏景帝还未说完,淑妃便出口制止了她,似乎顾不上莽撞无礼,便急急解释道:“皇上,敏妃娘娘最是心善,她连蚂蚁都不愿踩死一只,又会如何怨恨皇上?前些日子,臣妾梦到她了……”
夏景帝眼睛一亮,忙问:“你也梦到她了,她说了什么?”
淑妃抿唇,微微一笑,似有回忆道:“敏妃娘娘依旧那么美丽,她穿着粉色衣裙,略施粉黛如天女一般,温柔地嘱咐臣妾照顾好皇上,照顾好九皇子,若是皇上能想起她,便什么也不求了,至于其他人,没有恨,没有怨。”
“对,对,敏敏,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别人对她的好她都记得,对她的不好,她也不放心上。”
夏景帝立刻就被说服了,淑妃最亲近敏妃,她说的绝对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