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顶层四处都是废弃木材和杂物,周围没有坐的地方,小警察就将自己外套脱下铺在地上。 怀姣跟他挨紧靠坐在一起。 手腕仍被捏着,怀姣想着系统告诉他的剧情完整度问题,忍不住就猜测这个完整度是否跟凶手的作案动机有关。 眼前情况似乎并不那么危急,怀姣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问了句:“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啊?” 或许是怀姣乖巧让他握着手的动作安抚到了他,小警察再开口时,远没有下午那样重的戾气。 他只沉默了一瞬,说:“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怀姣在距离副本结束的最后几十个小时内,终于听到了完整的幕后故事。 一个原本平淡幸福的三口之家,因为男主人意外暴露的性向,和趾高气扬带人上门打骂的男小三,直接破碎。 “又丑又肥的老女人,我于哥跟你结婚也就看你肚子有用,能下崽。” “他平时连碰都不想碰你吧,你老实又绅士的老公,在外面玩得多花你知道吗?他艹我时候套都不戴,像条狗一样每次都弄在我肚子里。” “要不是我不能生孩子,你以为还有你什么事啊?” “老实点离婚滚蛋对谁都好,儿子我会帮你养,吃不吃得饱那就另说哈哈。” 十岁左右的小孩心智已经成熟,母亲被欺辱打骂,每一句恶毒话每一个肮脏字眼,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时隔数十年,年轻警察再复述起那些话时,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他面无表情的好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怀姣怔怔听着,被捏握住的掌心沁出点冰凉汗意,被身旁人用指腹揉去。 家里除了自己再没有亲人,连警察身份,都是冒名顶替的同镇其他人的名额。 “反正也没有退路了,与其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不如大胆一点,再痛快一些。” “夜色二十来岁那个年轻人,本来不用死的,错只错在,我遇到了你,又心软放过了你。” 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遇到一个从会所出来喝醉酒的小男生,对方青涩又漂亮,衣衫凌乱却严实扣着,端的是特殊场所里最受人喜欢的清纯男大学生打扮。 昏暗路灯下,身着连帽衫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隔着一条马路,远远盯着坐在便利店里,刚传送过来不久的怀姣。 “我一路跟着你,从夜色,走到明鑫小区外。” 被发现实属意外,不过大差不差,怀姣弯下腰往车后看时,男人连躲都懒得躲一下。 “你跑的又快又急,好像吓得不轻。”以至于跟在他后面的自己,在百无聊赖的跟踪下,难得产生了点面对猎物挣扎的怪异兴致。 “隔着一道门板,你背靠着滑坐在地板上,明明怕得要命,却因为猜到我可能在门外,一动不动的,连喘息声都不敢太用力。” 怀姣想到第一晚被跟踪那个情景,哪怕到现在仍忍不住感到一阵后怕。 那种如跗骨之蛆,冰冷又恐惧的濒死感,他一点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而与他不同的,身旁年轻警察说到这里时,表情却是带笑的,他露着虎牙好像在回忆什么好笑又甜蜜的过往,“奇怪的是,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人临死前的喘息声。” “可是却没有哪个能像那次那样吸引我。” “我当时就想,给你个机会吧,让我好好的、仔细看清你的脸,再选个天气不那么好的雨天,重新解决你。” “然而结果却是。” “我差点完蛋了。” …… “第一次在白天光明正大见到你,是接到明鑫小区的报警电话。” “你躲在门后面,从猫眼里确认身份后,才让我进门。” 门后那张脸雪白漂亮,紧张又小小声地跟警察说着话,用和晚上沉睡时完全不同的鲜活姿态。 “牙刷是我用过的,浴巾也是,我看到你每天更换,其实还有点不爽。” 故意一本正经当着他的面仔细嗅闻他的牙刷,怀姣脸蛋涨红,张嘴来不及阻止,过后还被自己假装皱眉吐槽说,“光闻你口水了。” 如果没见过他就好,男人后来还会这样想,至少他可以继续做个穷凶极恶、游走在社会阴暗处的快活恶人。 而不是自见一面过后,上班想着他,休息想着他,接到出警任务会确认报案地点,杀人时也会幻想他害怕时的那张脸。 年轻警察在夜风吹拂的晃动灯光下,说了很多很多和怀姣相关的话。 怀姣听着听着都有些恍惚,分明是自己只见过两面,连长相都记不太清的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有过这样深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