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既然有能力,有手段,有为君效犬马之劳的价值,那么该用的时候自当就得用。”
“只是,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那怎么能行?”
傅含枝再度抬起步子,不答反问。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日光照在身上舒服得很,只是有些微刺眼。
她走下台阶,腰间环佩随着动作轻声作响,抬手遮至眼前,略微挡了挡那光。
“更何况,那还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尤为记仇的老马。”
“虽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但臣子也是人,君若不明,则臣定不贤。”
“忠臣良将永远不会出现在一个专制无情的君主麾下。”
少女轻漫懒散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缓缓响起。
“无论是太傅,还是林大人,本宫要的不止是他们在其位谋其政,而是,心甘情愿地为君生,为君死。”
“随手的几颗葡萄,随口吩咐的早膳,就能换来几位大人的受宠若惊和肝脑涂地,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可春夏两人摸了摸鼻子,仍是满腔的懊恼后悔。
若不是因为她们自作主张,公主自然只需要公事公办就好,眼下哪里还用因为她们那一棒子,而去备一颗甜枣。
虽然这颗枣对公主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旁人也就罢了,太傅他不配啊。
傅含枝不知自家属下的想法,她一路绕水路花,方才踏进花厅,便见身着青衫的男人正安静地坐在椅上。
他一手抚着茶盏,俊逸眉目微敛,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并无半分等待的不悦急躁。
见她进来,便立刻从椅子上起身,拱手行礼,“公主。”
“不必多礼了。”
傅含枝摆了摆手,走向主位,待转身坐下后,外间的周管事便走进来为她奉上了一盏茶。
她伸手接过,纤细的手指捏着茶盖碰了碰碗沿,轻抿了一口,才抬起眸看向他。
她开门见山道,“太傅今日所来,可是于正全的事有进展了?”
“正是。”
迟韫玉轻轻颔首,缓声道来,“昨日下午,在林大人和吴大人的审问下,那个暗卫黑幺招了,他说他本不是暗卫,是个江湖上的末流杀手。”
“三年前因被仇人追杀,逃到了边羲山,恰好被于正全所救,于是便从此改名换姓跟在他身边,一是为了报恩,二便是为了躲避仇敌。”
傅含枝敏锐地察觉到里面的一个端倪,秀眉微蹙,“三年前,于正全为何会出现在边羲山?”
“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闻言,傅含枝顿时有些讶异地挑了眉,“怎的,他原来还是个痴情种不成?”
“那倒不是。”
迟韫玉眉眼清冷,摇了摇头,“三年前的冬日,边羲山上曾出现过一位很有名的神医仙子,但极少人能见到,于正全因为不举,便偷偷前往边羲山,想求见这位神医治疗顽疾。”
“只不知是何缘故,于正全见到了这位神医,但神医性子古怪,于正全在山上待了一个月,最终却都未曾得到神医的救治。”
迟韫玉面容严肃,沉声道,“当日我在县衙库房的卷宗里就曾发现三年前十一月未曾记录治安详文,这时间正好与黑幺的供词对应。”
“那么根据供词,于正全在山上的那一个月,先是无意中救下了黑幺,又在救下他之后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墓穴,并且看见了丰厚的陪葬品。”
“后来于正全下山,便悄悄派人挖通了墓穴,带走了那些陪葬品,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墓穴中的金矿,顿时心生恶念,想独占金矿,却又恐山上的人会发现与他抢夺。”
“于是便在两年前,静心策划了一场所谓的‘剿匪’。”
迟韫玉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先是派人假扮土匪,故意杀害百姓,抢夺金银,制造出土匪入侵的场景,赶走那些在山上居住的村民,后又借此为机派兵‘剿匪’。”
“师公子说,当年于正全去剿匪的时候,王婶偷偷跟着去了,谁知就发现里面的一个官兵和当时不小心掉了面具的土匪竟然是同一个人。”
“这才知晓,原来所谓的‘匪’其实是脱了衣服的兵。”
“但王婶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自身都难保下更不敢告知任何人,直到遇见元小姐他们,当年的真相才被人重新提起。”
“若是如此的话…”
傅含枝垂下眼睑,眉心微动了动,“那日劫法场的黑衣人和在山上围攻我们的人是否是一起的?”
“他们是为了于正全而来,还是为了那座金矿?”
“具体所图目前仍不得而知。”
迟韫玉轻摇摇头,目光幽深,他又想起什么,抬眸望向傅含枝,嗓音低沉轻缓。
“不过那日边羲山上那群人,刚开始时,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并不想伤害公主,但后来…”
他想起那日后来公主受伤的场景,长眉顿时皱起。
他又道,“或许是我想岔了…”
男人话还未说完,傅含枝便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正想说什么,夏弦便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