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
“先不提僭越不僭越的事情,就说,臣子最大的职责是不是要时刻为君排忧解难?”
说到这里,傅含枝语声顿了顿,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迟韫玉难得上道,乖乖接话:“是…”
“所以,从现在开始,太傅不仅不能让本宫不高兴,并且,只要本宫不高兴,那就是太傅的错。”
迟韫玉:“…”
懂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男人若有所思,十分虚心地请教,“那,公主现下怎样才会高兴?”
“你道歉…”
迟韫玉眉梢微动,就这么简单?
“然后回去用左手写千字认错书交给我,多一个字不行,少一个字亦不可,规格字迹要和给父皇上奏的折子一模一样。”
少女慢悠悠的声音再度响起。
迟韫玉:“…”
他就说,当初最喜欢他时,公主殿下不高兴了,都会使性子作弄他一番。
最用得惯的毛笔是早上被揪秃的,最厌恶的凉茶是中午递到嘴边的,最难吃的没盐的菜是晚上只准吃的。
更别提现在…
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臣。
他往日还暗自生气,气她哪点像喜欢他的样子,气她就是嘴上甜言蜜语,气她实则根本就不喜欢他。
可现下有了对比,迟韫玉突然发现,以前的公主简直…喜欢死他了。
无法言喻的酸涩蓦地从心口涌上。
他若是用左手写一万字认错书,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一个字,规格字迹和给陛下上奏的折子一模一样…
她还能和他回到以前吗?
“太傅,你可有怨言?”
少女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倏地落下,再不过公事公办的语气。
迟韫玉给了自己回答。
不能了。
认错书是他知错的反思,不是逼她心软的赌注。
“公主,对不起。”
迟韫玉缓缓垂下头,隔着眼底的晦涩雾气,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紫色裙摆,想触碰却不敢,想靠近却不能。
他双眸倏地发红。
下意识启唇想说什么,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便只剩下小声又难过的一句,“是臣错了。”
我也错了。
傅含枝不知他的百般滋味在心头,只听着这句还算诚恳,便满意地颔了颔首。
她不再管他,拿起小蓝瓶子便准备给自己上药。
只是甫一抬手,自己的手腕又被人握住,手中的瓶子也被人抢走了。
迟韫玉拿过她手里的瓶子,小心掀起她的衣袖,仔细地给她上药。
见他动作轻柔细致,比之自己不知好了多少,傅含枝便也由他去了。
毕竟,她可不想因为处理不当而日后留下难看的疤痕。
男人垂着眸,手中的腕骨纤细,或许是因着药粉撒上有点疼,少女的胳膊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若是往日,她早就红着眼睛撒娇了。
可她现在没喊疼。
哪怕白皙的肌肤上,伤口明明显得格外可怖。
迟韫玉蓦地觉得自己浑身的伤处加起来的痛都不如此刻心脏的闷疼。
他看着那道碍眼的伤口,幽如深潭的眸底暗光冰冷。
上一回的伤口刚好,才长出粉色的新肉,这一回又添新伤。
“公主。”他突然哑声喊道。
“嗯?”
“我不是想凶你。”他轻声说。
傅含枝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迟韫玉目光下敛,微微颤动的长睫低垂,掩住了他所有不为人知,无法言道的心事。
你不知我看见你受伤时有多恨不得以身代过。
你不知我看见你不顾自己的伤口时有多心疼。
正如你不知,我有多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