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这边请。”内侍恭恭敬敬道。
阮筝在内侍的领路下进了明德殿,恰好阮皇后走出来,她看见阮筝,惊大于喜。
“阿姑?你怎么进宫来了?”话说出口,她就立马反应过来,除了高琛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传召阮筝入宫?
阮皇后冷下脸,一双美目染上薄怒,扭头就要回去质问高琛。
“皇后。”阮筝道。
两个字,平淡的语气,却让阮皇后顿住了脚步。
她不情不愿地低下头,“阿姑,我扶您进去。”
阮筝无奈看她一眼,也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老身多谢皇后娘娘。”
阮皇后嘟囔道:“阿姑你还跟我这样客套?”
阮筝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内殿。高琛坐在帘子后头的软榻。
珠帘重重,眼花缭乱,让人看不清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阮皇后心里压着火,面上却还是挤出笑容,玩笑道:“圣上传召我阿姑入宫,怎么也不事先同臣妾说一声?莫不是臣妾近来侍奉不力,所以圣上想找人教训臣妾。”
阮筝瞪了侄女一眼,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她看向珠帘后面的高琛,欲行礼道:“老身拜见圣上。”
高琛抬了抬手,一旁的内侍连忙扶起阮筝,不要她弯腰行礼。
高琛道:“赐、坐。”
他说话迟缓,阮筝面无异色,只关切问道:“圣上传唤老身,可是有什么事儿吩咐?”
阮皇后也等着高琛开口。
高琛没想到阮筝来得这么快,还恰好碰上阮皇后,他犹豫了一会儿,知道阮皇后的脾气,要是让她离开的话,兴许她还要发脾气。
高琛只好艰难吐字道:“朕、有、事,想、拜、托、您。”
阮筝微微挑眉,神情很快恢复正常,恭声道:“圣上尽管说。”
阮筝的脑海里掠过无数个念头,如果高琛执意要阮皇后退下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高琛想利用阮筝从高隐手里夺回兵符。
但他没有让阮皇后离开,说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最起码没有那么严重。
是跟储君的人选有关?想要阮筝表态,连同其他几家一起扶持储君?还是说,高琛希望阮符担任太子太傅,继续给高家卖命?
阮筝想了许多,但还是没能完全猜中高琛真正的目的。
“立怀王为太子,二娘做太子妃?!”阮皇后满脸不可思议,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圣上莫不是忘了,怀王可是有名正言顺的妻子的!”
之前想把卫珍嫁给顺王,吓得顺王宁愿抹黑自己的名声也不愿意娶她,这也就罢了!
现在是准备顺王不行就换怀王?
怀王妃还没死呢!
阮皇后只觉得胸口有把火在烧,五脏六腑都疼得起来,“圣上莫不是觉得,卫平侯府的女郎嫁不出去了,非要塞到高家?”
高琛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一派、胡、言!”
他面部僵硬,偶尔一抽一抽,看着格外吓人。
阮筝轻轻拍了一下阮皇后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高琛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他后悔了,不想立安王为太子。
安王还没成为太子,就迫不及待对顺王下手,顺王要是死了的话,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怀王?高琛算是看明白了,他甚至怀疑老大的死都跟老二脱不了半点关系!
尤其是发现安王私底下和高隐有来往后,高琛越发看他不顺眼。说不定,就是因为有高隐在背后帮他,所以高琛才没有找到半点证据。
高琛经历了心灰意冷之后,也是无可奈何,才把目光放在怀王身上。
这个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野心明显到几乎掩盖不住。
高琛是真不喜欢他,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怀王比顺王更适合坐太子。
正好怀王妃成亲许久,肚子都没有动静,听底下人汇报说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不无法生育,高琛便想到了还未定亲的卫家二娘。
高琛不无冷酷地想,倘若怀王做太子,日后登基,以沈莹的出身自然是不配做皇后的,况且她还不能生育。
沈莹若是个识相的,就自己主动退位让贤,高琛还愿意给她个太子侧妃的位置,若是不识相……那死一个儿媳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从始至终高琛都没有把沈莹当做儿媳妇看待。
比起沈莹,他更中意卫珍。
她虽然是卫平侯府的女郎,但却是出身二房,卫敞的官位是兄弟三个里面最低的一个,日后若是分家,撑死了给他个爵位,但不会有任何实权。
这样的后族比阮家而言更能让人放心。
至少卫敞不可能坐到像阮符这样的尚书令的位置。
阮筝笑了一下,她之前说高琛蠢,还真是说早了。现在一看,他可是一点儿都不蠢。
高琛定定地看着阮筝,阮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阮筝难道就不想让自己的孙女也做皇后吗?
阮筝还真不想。
“圣上莫不是忘了顺王殿下先前做出的事情。”她淡淡一笑,“我们家二娘向来老实本分,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遭受那样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