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回到停月斋,心里还惦记着新鲜热乎的小侄女,只可惜她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给阿婵的,她的东西大多都是长辈所赐,转手给阿婵的话,总归少了几分心意。
阮筝跟云因道:“你看她从阿宜那回来以后,脸上的笑就一直没下来过。”
云因点头附和道:“说明大娘还是更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儿。”
阮筝皱了皱眉,半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嫌弃我老了。”
云因笑道:“难道娘子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成?都是当曾祖母的人了。”
主仆俩一唱一和,把卫瑾整得面红耳赤,一脸无语。
“大母!阿媪!”她无奈道,“我就是觉得阿婵可爱,大母一点儿不老。”怕两人再打趣自己,她又补充了一句。“阿媪也不老。”
一碗水端平,早就成为了卫瑾这几年的习惯。
阮筝不禁莞尔,云因亦是眉眼弯弯。
卫瑾坐到了祖母的身边,迟疑片刻,低声道:“大母,圣上昨日未召我进宫,那我......就当作无事发生,不要紧吧?”
按照规矩,将领胜仗归来,除非圣上允许,否则一回来就是要进宫觐见的。
当然,卫瑾算不得什么将领,她充其量就是个去边境“镀金”的,但谁都没想到她一个承蒙天恩才能袭爵的卫平侯世女,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君子六艺不比其他世家子差也就罢了,那不怕死的冲劲和狠劲,才是真让所有人开了眼。
正所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卫瑾就跟不要命似的,眼里除了人头就没有其他。就连魏王好几次都被她逼急了破口大骂,说她是小疯子。
阮筝轻轻拨弄着腕上的沉香手串,这还是卫琼在琅琊寻得一块好料子,让人打磨成珠子串成手串,特意送来平京的孝敬。
只此一份,就连亲娘和嫂子都没有。
阮筝心里想着小孙女,眉眼微微柔和,语气漫不经心道:“你在边境,虽说立了功,但也好几次违抗军令,到时候功过相抵,圣上不治你罪都不错了。去宫里做什么?等着他迁怒你不成?”
卫瑾抿了抿嘴,道:“我杀了两百来个蛮族的士兵呢。”
卫瑾刚开始也不知道,后面见副将他们杀了人以后,都是把脑袋割下来,挂在马上,才跟着有样学样。
人头就是战功!
后来卫瑾杀红了眼,浑身上下就跟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数不清的人头沉甸甸挂在马儿身上,让它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嘶鸣。
卫瑾才找回一丝清醒。
战功重要,马儿也重要。
卫瑾闷声道:“是他让我去边境,跟在魏王身边的,就算功过相抵,那我也是功大于过,至少打赢了不是吗?怎么也得有点儿嘉奖吧。”
阮筝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蛋,本来就没什么肉,离开家以后,过得又糙,下巴直接尖了一圈,阮筝哪里能不心疼?
“你们打了胜仗,对大魏来说是好事,对百姓来说更是喜事,但圣上可不见得会高兴。你在里头就是个小喽啰,圣上不见得拿你开刀,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卫瑾眨了眨眼,忍不住道:“大母的意思,圣上会寻个由头,发难魏王?”
阮筝不答反问:“你觉得他能找到什么由头?”
卫瑾思考半天,也想不到高琛的脑回路,不由泄气道:“我不知道。”
阮筝笑道:“想不到也不要紧,左右与我们无关。你这些日子就安安分分地把身上的肉给养回来,你的功劳,大母会让皇后娘娘替你去说的。”
“不要急,是你的东西,别人拿不走。”
卫瑾露出笑容,点了点头道:“嗯!”
忽然,卫瑾想到了什么,问道:“大母,魏王是不是也还没有进宫觐见?您说,圣上会不会治他一个大不敬?”
阮筝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如果高琛身强体壮,头脑清醒,那他就算心里一百个不痛快,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毕竟与这场胜仗相比,魏王在府里歇息两日实在算不得什么。
到时候只要魏王一句自己“重伤未愈”,不能第一时间进宫觐见,高琛还能说什么?那不仅仅是大魏的功臣,还是自己的亲叔叔,就算是卸磨杀驴,也不能干得太明显啊!
不然高琛还不得遗臭万年!
卫瑾小声道:“如果圣上昏了头呢?”
她就算是在边境,也听说了高琛接二连三昏迷的事情。
“大母,圣上是不是快不......”阮筝淡淡看她一眼,卫瑾自知失言,闭上了嘴。
“你啊。”阮筝无奈摇头,“都这么大了,也该学会不动声色了,知道吗?”
卫瑾不假思索道:“那是对外人,大母又不是外人。”
云因赞同地点头。
没错。
她比任何人都高兴看见孩子们亲近阮筝。
要不怎么说还是女孩儿贴心呢?娘子生了三个儿子,到头来会病榻伺候的,还不是儿媳妇和孙女?
可见真心换真心,天底下也不全然都是袁氏卫祥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阮筝眼中浮现一层笑意,轻轻摸了摸孙女的脸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