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清早。
“没了?”
还未睡醒的南司礼矗立在吴氏糕点铺子前不敢置信地又问:“红豆酥一个都没了么?”
“姑娘若想要,需得再等半个时辰。”糕点铺子的吴老板回答。
听见老板都这样说了,南司礼瞬间泄气垂下了头,“半个时辰?那我今日的工钱就没了……”
“要不,我分你一个吧。”
“真的?!”南司礼听有人在她身边这般说,她双眸一亮,扭过头,瞧见是昨日刚见过的沈相表妹姜楠。
她抬手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看着稍微正经一些,她客套问起:“姜姑娘也喜欢吃红豆酥?”
姜楠点了点头,“来长安城之前,我有位朋友和我列举了长安城里所有好吃的东西,她说尤其是这家吴氏糕点铺子的红豆酥,是最好吃的。”
姜楠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阿潇抱着的油纸里取出一块红豆酥,递给南司礼,“南姑娘拿着快去廷尉吧,担心今日的工钱没了。”
南司礼先是脸上一喜接过。
接着她看了一眼日头,哀怨道:“完了,我快迟到了!”
姜楠见南司礼拿着糕点挤入拥挤的早市往来人群里,心中暗暗想着,原来这个时代也有打卡制度啊。
“姐姐在笑什么?”在她身侧才七岁的阿潇,抬起他碧蓝的眸子问起。
姜楠摇了摇头,“没什么。”
“…姐姐。”
“嗯?”
阿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姐姐手上的五彩绳,为什么狗娃和孟好喜也有。”
姜楠一愣,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根绳子。一根是本就存在的红绳,而另一根则是前几天买的五彩绳,“前段时间遇到有人在卖,我们就买了三根。”
阿潇犹犹豫豫,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想要。”
姜楠解释:“但现在买也找不到一样的了。”
“那姐姐手上的红绳能给我么?”
姜楠忙把手腕上的红绳一捂,“它不行。”
“为何?”
“它是姐姐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送的。”
“喜欢的人?”
姜楠抿着唇,摇了摇头,“凌驾于爱情之上,是无法忘记与割舍的亲人。”
“血缘关系的亲人?”阿潇继续问着。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姜楠耐心地回答。
阿潇低下头,想了想,“姐姐能不能,也送我一根这样的?”
阿潇还不等姜楠回答,他着急说着:“我没有什么亲人,我想像姐姐这样拥有一根这样的绳子。”
“没有什么亲人?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阿潇是有亲人还是没有亲人?”
阿潇脸上一僵,随后缓缓回答:“大清早,我还没睡醒,是没有亲人。”
“行吧,改天我亲手编一根送你。”
姜楠不打算探究阿潇的秘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她一瘸一拐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则是跟着抱着糕点的阿潇。
他连连追问:“真的么?真的么姐姐?”
“真的真的。”
…
十一月十一日,傍晚。
姜楠小院被人敲响,昨日的廷尉府刘让携着礼物而来。他如昨日说的那般,登门向姜楠她们还有她的小狗致歉。
刘让回去之前,姜楠向他问了一句:“刘大人可知,齐慈心的事怎么说了?”
刘让摇了摇头,“事情还未有定论,像我们这些小喽啰,不会比姑娘早多久知道的。如果姑娘真想了解这事后续如何,何不问问您的表兄沈相?”
…
十一月十一日,入夜。
今晚的雪又一次趁着众人入眠后开始徐徐落下,仿若是想给凡人睡醒后带来惊喜一般。
姜楠坐在院子的石阶上,身上裹着大氅。
不出所料,那总是会在夜间翻墙而来的家伙,又一次踏雪落到了她的院子里。
“不冷么?”他问起。
姜楠裹着大氅,鼻尖通红,摇了摇头。
今日的商归穿了一件素白的儒服,他走近后,从怀中拿出一支淡粉色的木芙蓉,说:“今日偶然间瞧见,觉得此花很适合姜楠。”
姜楠抬手接过。
她将这支粉嫩的花覆在鼻尖下方嗅了嗅,“商归,你都送了三天不一样的花了,难不成,你想每天都送不一样的花给我么?”
商归有着洁癖,他没像姜楠一般席地而坐,而是站在姜楠的身侧,唇畔带着浅浅淡淡却又透着丝丝落寞的笑容。
“姜楠,瞿是非的案子判下来了。”他仰望着天际的点点落雪,“发配幕岐城劳役。”
“就这样?”姜楠讶异道。这可是害得国家战败,死了这么多人的罪孽啊。
商归接过话茬,“在今日早朝,瞿大夫撞柱血溅当场。所有想要辩驳的人与事,在这一刹那,都不算什么了。”
姜楠心下一惊,忙问:“那,瞿大夫人如何了?”
“医者来得快,幸亏没什么大碍。”商归垂下眸子,注视着姜楠,“只不过姜楠,你能陪我去看看他么?”
“当然可以!”姜楠听罢,当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