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喧闹声已然散去。
在夜里狂欢的年轻学生都已归巢,烤肉摊子凌晨两点就收了摊,留下一地狼藉。涮羊肉这块儿也只剩下他们一对顾客。
店面的灯一盏盏关闭,夜班服务员扫着地,看见他把叶乔架起来要走,说了句“下次再来啊”。
周霆深把她放进车后座,一发动她就滚了下去。
只好又停下来,把人抱到副驾驶座上,替她牢牢拴好安全带。叶乔脖子一软,歪在他小臂上。
女人的脸因为醉酒而发烫,又软嫩又火热,轻轻在他小臂内侧蹭了一下。
眼睫毛轻轻刷过去,不知有多痒。
周霆深踩油门,想回酒店。想了想还是作罢,往小区的方向,驶过一张张她主演的电影海报。
值班门卫都睡着,按一下喇叭才说:“哦,周先生,这么晚啊?”
看见副驾驶座软绵绵的叶乔,又住了嘴。
周霆深面色阴沉,从车里一路把她抱上电梯,扶着她刷门禁,按楼层。
这女人真轻得像具骷髅。
叶乔软得像只充气娃娃,伏在他肩上,在深梦里突然喃喃了一句。
周霆深看着攀升的楼层数字,轻轻“嗯?”了一声。
叶乔揪着他前襟,在他衬衣领子上蹭了个口红印,表情凄楚得像吻别:“你帮她。”
“什么?”
“你还帮她。”
周霆深听出来了她在做梦,逗她:“帮谁了?”
“你谁都帮……就是不帮我。你从来都不肯帮我,说我是自己人。”
她呢喃了一大串,他只能听清个大概,伸一根手指在她下巴漫不经心地拨弄,像逗只猫:“我是谁?”
“嗯……顾晋……”叶乔皱着眉躲。
哦,叫顾晋。挺耳熟的。
她表情突然严肃,语气郑重,对着他说:“以后不是自己人了。”
他一瞬间以为她清醒了。然而她说完了,突然心满意足似的,往他肩上一倒,睡着了。
电梯层数跳到23。周霆深弯臂拍了拍她的头,说:“到了。”
电梯门一开,他还没来得及往叶乔家方向走,就被人喊住:“周霆深。”
声控灯倏地亮起。橙亮的灯光照下来,笼着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人。
梁梓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精致优雅,只用加快的语速表现她的怒意:“你口口声声答应我什么了?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没电。”
“呵。你说这话能骗谁?这么晚醉醺醺地回来,还带着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周霆深带着叶乔俯身,在2301门口捡到了一个破布偶。娃娃的嘴巴被人剖开,里面的棉絮被人染了红油漆,拧成一条条,像腥红的动物肠子。他把它捡起来冲梁梓娆一开一合:“姐。”
“拿开!”梁梓娆厌弃地扭过脸。谁恶作剧在人家门口放这个?
周霆深扔掉布偶,置若罔闻,被她厉声呵住:“你给我站住!”
他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箭头,指了下叶乔:“隔壁的。友情接送。”他还勾起嘴角放浪地笑了笑,“没睡过,放心。”
梁梓娆闻他一身酒气,蹙起精致修过的眉,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人东倒一下西倒一下,仿佛刻意拖延时间气她。
最后,他娴熟飞快地在2301的密码锁上按下六个数字——“嘀”。
门开了。
像戳破谎言的声音。
还说没睡过!
梁梓娆觉得这句话太难启齿,脸色铁青地立在2302的门口。
周霆深却大大方方抱着人进了2301,压根不出来了。
她气急败坏地跟进去。
对门的房间和2302是一样的规制,她本应最熟悉。
可是这间没有装饰的屋子,被女主人打通了书房和客厅,连成了一个放映厅一般的存在。深色窗帘紧紧拉着,顶灯射下白惨惨的光。正中央空空落落安了一张棕褐色真皮沙发,一块108寸的液晶电视显示屏嵌进墙壁,连着一台ps4。
阶梯式的木质壁架上堆满了游戏碟,如果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全是惊悚恐怖悬疑类。
她环顾一周,厉色道:“这哪像一个正常女孩子家?还有人给她放恐吓玩具。她是做什么的?”
周霆深送她去医院从来都是在走廊碰头,也是第一次进这屋子,不以为意道:“演员。”
梁梓娆这才注意到,客厅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少女裸背油画,长得很像这个女人。油画的落款是——某某年某月,《眠风》剧组赠。
那是赖导因为满意爱将叶乔的表现,找人将剧照改画成的油画。
梁梓娆依稀认出叶乔,不能置信:“她就是徐臧的女儿?”记忆中最隐秘而晦暗的部分被这个名字勾连而出,她的语气都在发抖,“你竟然连她都碰!周霆深,你是不是疯了?”
“你见我碰了?”周霆深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垂眸不知在打算些什么,把人抱上她的闺床,“过来帮个忙。”
她沉浸在自己的揣测里,置若罔闻:“你前几天让我查徐臧的女儿叫什么,就是因为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