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两个人在那桃花山上,看着一轮轮百花,吹着一阵阵凉风,看着一轮轮明月,淋着一场场落雪。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原以为会这般平静下去,直到终老。
可就在风吹雪二十岁那年,变故来了。
一个身穿铠甲,风尘仆仆的将士,踏上了桃花山,找到了任平生。
那个人表情非常急切,跟任平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然后留下一句,会在山脚等待将军,便起身离开了。
风吹雪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察觉到,自己这个师父,好像留不住了。
果不其然,任平生脸色凝重的看着风吹雪,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蛮夷进犯宁国,连着数城被破,我必须要回去。”
“……”
风吹雪哭丧着个脸,桃花树下,那个让自己看了就嫌烦,却又给足了自己安全感的身影,跟花重叠在了一起,在自己的眼前朦胧一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或许任平生也还会再回来,可却是不定性的。
就像是秋天的树叶,你知道它一定会落地归根,却永远不知道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到底是清晨还是晚上,或者是某个下着雨的黄昏。
“好了。”
任平生伸出手,捏了捏风吹雪的鼻子:“等我回来之后,我做山中樵,你是河边渔,咱们日日一担柴,一篓鱼,沽酒于市井,快梦于天涯。”
“说好了?”
看到任平生十分认真的模样,风吹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
“说好了。”
任平生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风吹雪伸出了手:“给我五两。”
“啊?”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风吹雪一愣,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有没有可能,钱袋子在你那里,你还跟我要钱?”
“你这个人可真是不幽默,为师可是去保家卫国,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不跟我击个掌,给我打打气吗?”
“你哪来那么多的把戏!”
风吹雪白了任平生一眼,这才伸出手,跟任平生轻轻的击了个掌。
后者潇洒的转身离开,然后背对着风吹雪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相送。
看着任平生的背影,风吹雪沉默了片刻,才在心底默默的说了一句。
“再见,师父。”
风吹雪闭上眼睛,感受着烈日灼灼,可心里却像是被一阵寒风吹过。
她的师父走了,从此以后也只能冷暖自知的活着……
但是不怕,当寒风吹过去,一定也会有暖风吹来,到时候一定会遍地开花的!
……
冬至阳生春又来,一年复一年。
风吹雪二十三岁了。
当初细瘦伶仃的豆芽菜,如今也是大变模样。
齿编贝,唇丹朱,气质淡雅出尘,如同吹面不寒的春风,清清素素地立在那里。
山下的村民对她很好,隔三差五的就给她送些吃的,相处的倒也融洽。
她自己也在山上种起了果树,甚至还养起了鸡鸭鹅,派遣着一个人的寂寞。
任平生仍然没有回来。
每年的中秋节,风吹雪都会拒绝山下村民的好意,独自一人留在山上,她只想和那个人过。
她就好像麦田里的稻草人,只能在黑暗中,遥望着灯火阑珊处,自己却品尝着百年的孤独。
又一个中秋夜,即便是夜晚,这里也不显得凄寒,反而月光将山蒙上一层柔美的纱,一切澄明静好。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风吹雪脸色一变,猛地跑下了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
她喜悦的声音,刚刚从喉咙中发出,然后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眼前的任平生浑身是血,披头散发,身上插着几根箭枝,腹部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他的侧脑不停流淌而下,显然头部也好像遭到了重击。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上去吧。”
任平生强忍着喉间几乎喷涌而上的血,笑着向风吹雪说道。
“好。”
风吹雪强忍着心头的悲伤,背着任平生,缓缓的向山上走去。
此时早就过了桃花的花季,有些遗憾,风吹雪给任平生摘下了一个自己种的沙果,任平生接住,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尸山血海当中,虽然那沙场十分辽阔,却远远不如这桃花山来的更广。
在外面他没有知己,也不敢有交心的朋友。
在那些难得的、不需要筹划和勾心斗角的夜晚,他就自己跟自己说话。
直到在战场上,自己被一个临死前暴起的敌将,用铁锤重创了头部,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如今自己终于回到了夙夜梦回的地方。
任平生举高手臂,拨弄着层层叠叠的树枝。
原来这山如此辽阔。
人道青山归去好,青山曾有几人归。
好在,自己初心未变。
“师父,到了。”
风吹雪慢慢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