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扬对于陶斯言是件稀疏平常的事,她浅浅笑了下,对沈芝明说道:“这次帮你们这么大个忙,总得给点好处吧?”
“那是自然的。”
沈芝明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地讲述道:“证书什么的早就安排好了,说不定后头还会有记者来做个采访,至于奖金嘛,我想陶大小姐应该不会太在意的……”
没想到陶斯言一改先前豪爽模样,立即摇头说道:“苍蝇腿再小也是块肉,更何况那可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俩人说笑之间,已经来到派出所的调解室。
里头传来几声训斥,接着是一阵啜泣声。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陶斯言下意识往里看了眼,整个人有些惊讶。
那人靠墙蹲坐着,此时正畏畏缩缩地蜷成一个团子模样,脑袋埋得死死地,压根不在意周围多出来其他几个人。
“这人之前在一个小摊贩前磨蹭了很久,现在还打算再次闹事来着……”
沈芝明说起这话时,带了几分遗憾之色。
“嗯,我记得她。”陶斯言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便是之前那个认错了中奖字符,又着急忙慌离开的女人。
调解室内,墙上贴着醒目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女人一直哭泣不止,还坚持自己未曾偷盗过东西,她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让陶斯言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不是你还能有谁,那东西就只有你在惦记着……”
系着围兜的摊位老板急得满头是汗,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女人,骂道:“先前我见你一个女人孤苦无依的,可怜你没有追究什么,但你总不能一直来我这摊位上闹事吧,要是这样的话,那大家都别活了。”
眼看老板说话没了禁忌,一旁的执法人员赶紧制止了他,接着苦口婆心地劝说当事人:“你呀,还是尽快说明情况吧。”
“我……”女人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
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没想到,却是咬紧嘴唇,硬是摇头抗拒道:“没有,就是没有。”
这一下子,摊位老板彻底急了,他伸出手,指着另外一面墙上挂着的书法——立意、行善、大爱,瞪大眼睛说道:“你敢发誓没有,对着妈祖,你敢说实话吗?”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再加上当地人都比较信奉“妈祖”,认为要是在妈祖面前撒谎的话,会得不到庇护。
现在这摊位老板的一番话,逼得女人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内心是有些挣扎,纠结的,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肯认错。
或许是害怕接下来的牢狱之灾吧。
“咱们走吧。”陶斯言忽然说道,她有些感慨,同时庆幸女人在摊位上拿走的东西价值都不会太高,最多是关上一段时间就放出来……
本以为只是一场小事,没想到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从身旁经过,差点将陶斯言给撞到墙角去,她有些吃痛地捂住了肩膀。
“你没事吧?”来者担忧地看她一眼,陶斯言摇头表示没大碍,钟雨仙赶紧松了口气,紧接着从包里掏出许多东西。
她扯着嗓子对面前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喊道:“等等,那些东西,我都给帮忙找回来了……”
原本已成定局的事情,一下子有了些转机。
女人眼里的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歇,她挣扎着站起身,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先顾着眼前的事情吧。”钟雨仙安慰了句女人。
对此,摊位老板却是一脸嫌弃地将她带来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几下,然后继续扔在桌上,有些不满地吐槽:“这弄得乱七八糟的,哪能再继续售卖啊,再说她偷拿东西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把东西换回来也是改变不了的。”
“能不能再商量商量?”钟雨仙咬咬牙,不忍心地看着低垂着脑袋一脸沮丧的女人,
替她求情般地解释起来:“你们不知道,她确实有些困难……”
“家里有几张嘴都还在等着吃呢,尤其是前不久才生了孩子,身体还虚弱着,不能再这样折腾下去了。”
钟雨仙在说出这一番话时,脸上满是心疼。
一旁的陶斯言也是戳了下沈芝明的肩膀,小声询问:“这是真的吗?你们都不管管?”
感受到不少被注视的目光后,沈芝明脸上羞赫极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回忆般地说道:“我好像有些记忆,不过,听说这家人家境挺不错的,前不久打渔还赚了一大笔钱,听说还在市里买上大平层了,不应该啊……”
众人听闻此言,看向钟雨仙的眼神有些疑惑。
“哼,就算是她夫家再有钱,那也不关她的事啊。”
钟雨仙似乎早就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一只手摆弄着桌上那些还沾着些泥土的玩具,一边轻声说道:“才出月子的人,要是真的有法子,至于这样没脸没皮吗?”
调解室内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摊位老板回想起当时第一次看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好像就是盯着一个玩具娃娃不挪眼,直到夜深了收摊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当时的惦记,后来会演变成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