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丹城位于青州西北,以传世的瓷器而闻名。夏仲帝在位的时期,梓丹瓷的发展达到最鼎盛。那时,梓丹城中几乎挨家挨户都是一个小型的瓷窑作坊,精美的瓷器被源源不断的流传到云鼎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夏嬴之乱带来的战乱,以及嬴朝朱启末年的西北饥荒,梓丹城的制瓷行当便渐渐没落了下去。填不饱肚子的人们纷纷远走他乡,成为占山的贼寇,或是行乞的流民。
能留在梓丹城的,也仅仅是一些老弱妇孺,或是祖祖辈辈还坚守着制瓷这一营生的老手艺人罢了。陈破的街道之上,零零散散来往着几个路过的行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是一些从商栾而来的奸商,用手中干巴巴的一点粮食,换取百姓手中包括瓷器在内的各种手工艺品。这些东西在商栾城,也许能卖得出几两银子的高价也未可知。
不过,这些商人们也是需要勇气的。在他们返回商栾城的路上,被贼寇打劫者,十之七八。
然而,正是这样一座败落的城市中,在梓丹城的城南,却坐落着一座豪阔的府宅。宅邸的阁楼有四层,远远望去,金色的琉璃瓦与院落中高大的梧桐树交相辉映,雕梁画栋之下是丝萝乔木半依的朱墙。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前耀武扬威的两只石狮,折射着宅院主人不可一世的做派,和富可敌国的嚣张。
梓丹城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一家贼寇敢打这家府邸的主意。因为这家府邸的主人有一个无人敢当面提起的名号,“读梦师”。这个曾经只是一个行当名称的名号,现在只属于一个人。
曾经,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毛贼试图闯入宅邸行窃,结果当面被读梦师碰到。后来,当人们再看到那个毛贼的时候,那个毛贼已经疯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毛贼到底看到了什么。只知道他已经完全无法说人话,无法安下心来休息,无法吃水进食。没过多久,他便死了。
因此,这个府邸在当地人的口中还有一个名字,“梦阎殿”。
出乎所有人意料,当读梦师听说这样传闻的时候,却表示很喜欢这个名字,甚至将这个名字裱起来,挂在府邸朱红色大门的正上方。
今日,当过往的行人路过梦阎殿之时,都只能远远的绕开。因为他们都听说,在外云游数月的读梦师,回来了。
后院,读梦师正坐在院中央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下人们早已经被他打发出去,桌上的小茶几上沏着一碗名叫“沁燕雪”的绿茶。虽然早已茶凉,可读梦师仍不介意的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随后静静的茶几前一个古怪的烛阵看过去。
烛阵由七支蜡烛,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成。现在是白日,那烛阵的烛光并不怎么明亮。可当人看上去的时候,却会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一丝彻骨之寒。
烛阵的正中心,躺着一名白衣公子。公子很英俊,然而此刻的脸色却十分苍白,唇上已看不出一丝血色。他虽合着双目,可他眼皮下的眼珠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即便如此,他的手中却仍紧紧抓着一把小巧的白色折扇,死死不放开。
“哼!”读梦师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对着男子说些什么,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从龙丘封禅典礼上救你出来,到山洞作法,再到今日回梓丹。这一路以来,老夫千方百计想从你的梦中获取那月耀之晶的记忆,可偏偏就是一无所获!哼!这地狱雪莲,可当真名不虚传呐!”
“不过…”说着,读梦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月耀之晶没有找到,老夫却也找到了另一条线索。呵呵,任你百般躲闪,却终逃不过老夫的手心!”话音未落,读梦师却仿佛晕厥过去一般,突然栽倒在面前的茶几上,将上好的好茶碰撒了一地。
白衣公子的脸上突然抽搐起来,再一次陷入了那无休止的昏迷当中。
......
“莲心哥哥!莲心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微弱的呼唤,仿佛在天边那样的遥远。
“莲心哥哥你快醒醒啊!这里有很多血…你到底…到底怎么了啊…”
随着止不住的哽咽,晶莹的泪珠顺着小女孩姣好的面容划下,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莲心的脸上,眼上,又继续滚落在地上的白砂之中。当泪水划过的时候,那清凉的感觉仿佛一阵绵绵的细雨,落在脸上,融在心中。最终,仿佛能够汇聚在一起一般,像是一条明澈的溪流,流淌在心间。
莲心渐渐睁开了双眼。此时此刻,他仍旧躺在那个巨大的地底洞穴当中,洞壁上烛光明灭,照的洞穴里一片通明。
“梦儿?”视野中小女孩的面貌,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恩!”小烟梦揉着哭红的眼睛,使劲点了点头。她半跪在莲心的身旁,止不住的抽噎:“莲心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的?”
听闻此言,莲心却没有说话,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全身散架似的疼痛却牢牢地把他压在地上。他懊恼的苦笑了一下,只能缓缓的抬起手,一边轻轻抚去小烟梦眼角的泪痕,一边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道:“不许哭!我娘跟我说,哭了晚上回去是要尿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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