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秦泗泪水只能往肚里咽,他盘算了下年份,思考七汐是不是属狗的。
这时苏瑄推门进来,满面笑颜地喊父女二人起床吃早饭。
小七汐听见妈妈的声音,迷糊糊地醒了,松开了抱住秦泗的手,从床上朝苏瑄蹒跚地走去。
秦泗本想一并起床,可右手的血液猛地汇入,又是一阵酸麻,他表情扭曲地瘫回床上。
苏瑄抱起七汐,看见秦泗的模样,目光又移向了他右臂的齿痕,笑着问:
“小七又把你咬了?”
秦泗欲哭无泪,百感交集,却只是无奈地说:
“是小七抱得时间太久,怕肢体坏死引发血毒症,打算用自己的嘴给爸爸做截肢手术呢。”
苏瑄笑着白了秦泗一眼,没有回应他,转身给小七汐穿衣服去了。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得有些不真实。
“你说,”秦泗心里突然间十分宁静,躺在床上问他的妻子,“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能再见面呢?”
正在给七汐穿衣服的苏瑄呆立住了,半晌,她的表情缓和下来,说;
“说不定呢,孤雁博士。”
“你醒醒,孤雁博士……”
孤雁博士……
秦泗眼前的阳光消失了,苏瑄消失了
,小小的七汐也消失了,一声声孤雁博士的称谓尊敬地从耳旁传来,眼前潮湿的地面,泥土和小雨的气味重新回到了他的感观里。
他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原来睡着了。
“孤雁博士,你醒了,”
医生模样的女人在一旁尊敬地对他说,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秦小姐很快就要醒了。”
“哦!”
秦泗慌忙站起身,转身向女儿的床位看去,七汐的呼吸有规律地阵阵起伏,眉头皱了皱,但眼睛仍然紧闭着。
激动的心情一阵阵涌动起来,方才的梦境仍然萦绕着他的思绪,他感觉梦境于现实重叠的部分有些失真。
抛开复杂的思绪,秦泗觉得,多年前的记忆仿佛发生在昨天,七汐一下子便长大了,干了许多厉害的事情,让秦泗为之骄傲。
女儿的眼角动了动,她仿佛要醒了。
这又让秦泗不知所措起来,他自知是没有颜面去见小七的,自己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能得到她的原谅吗?
他想起先前小七的那声:
“爸爸。”
女儿终于喊他爸爸了,或许真的接受了他身为人父的身份呢?
或许小七真的原谅了自己……
那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
方式面对她,是父亲,是上司,还是受人尊敬的孤雁博士?
父女二人对立着,如此靠近,一个睁着眼,另一个却紧闭着。
仅仅是这样,一层薄薄的,无色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他们之间的地面仿佛裂开一条沟壑。
沟壑又深又黑,在地壳板块运动下,另一头的七汐越来越远。
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一张小小的病床前比遥远的沟壑更加遥远。
更何况,就算是女儿能接受他这个父亲,还没有找回苏瑄的父亲,又怎么和女儿交代?
女儿的眼角颤抖着,仿佛竭力要睁开,仿佛下一秒便要睁开。
天不怕地不怕的孤雁,这一刻在女儿的床前畏惧了,他的心里想要退缩,害怕女儿睁眼看见的人竟是她不争气的父亲。
哪能算是父亲呢?
一个丈夫没有妻子的家,一个孩子没有母亲的家,一个孩子尚小便离开的家,还能叫做家吗?
他不过是个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父亲,还是个称职的男人吗?
“但是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秦泗心中回荡着一阵怒吼,愤怒地控诉懦弱的自己。
去审判过往已经发生的事,不如去建设一个更有意义的未来。
苏瑄的命,自己会救回来,破碎的家,自己能重新建造。
就算过往已成定局,未来的命运却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人的意志不受时间束缚,他有权力决定用什么方式看待过去。
废墟的瓦砾上会长出嫩芽,破损寒风中结下的硕果会更加甜美。
既然这样,去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可是全能的孤雁博士,他不会退缩,他永远会冲在人民的前线。
所有人,华夏的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期待他们的英雄回来。
既然女儿原谅了自己,自己便可以去接受她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他会拥抱他的女儿,女儿会叫他爸爸,而他会叫她小七,他们是一家人。
以后他们的家庭会更加幸福,在他的努力下,未来会变得更好!
如果所有人都能齐心协力,华夏文明会再度崛起,纵使迎来落日,明天的朝阳也会更加灿烂。
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灰冷的月光凄凉地普照大地,远方的森林传来凉爽的清风,秦泗此时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
他默默地看着病床上即将苏醒的七汐,慈爱的脸上
充满着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