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睿!”
他叫陈思睿,队里的技术员,鼻子上挂着一副眼镜,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陈思睿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身材也最小的一个。
不过此刻,他就是在用这样一副矮小的身躯,去推动数百公斤重的金属门,即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将门撼动,他也丝毫不愿放弃。
“啪嗒啪嗒啪嗒……”
秦泗迅速迈开了步伐,踩着脚下的钢铁梯架,朝着熔炉的方向跑去。
“别来!”
“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你赶紧走吧!”
陈思睿大声喊着,声音充满了倔强。
“秦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相信我,今天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把门堵上!”
“秦大哥……”
“你不一样,队伍需要你,国家也需要你,还有一直等着你回家的老婆孩子,你不能有事……咳咳!”
狂风带着黑色烟尘扑满了他的脸,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秦泗已然来到了他面前,一双手越过他的头顶,一把按住金属门板的边缘。
“少废话!”
秦泗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死死抵着门板,和陈思睿一起用力往前推。
这道金属门是熔炼炉的阀门,
如果不能及时将它关闭,那么熔炼炉里的核燃料将会发生泄漏,方圆数十公里都会受到严重的核污染。
然而金属门的控制器似乎在爆炸中被损毁了,所以此刻只能依靠人力来让它闭合。
“嘶嘶~”
金属的表面就像烧红的铁锅一样滚烫,加厚的防护手套在它面前如同虚设,超高的温度瞬间将韧性纤维烤穿,秦泗手掌的皮肤直接和金属接触在一起,当即皮开肉绽。
顷刻间,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感传遍全身,他想要大声叫出来,但又强行忍了下去。
在接触到高温灼烧的一瞬间,人体的非条件反射就控制着他的双手离开金属门,但他的意志力最终战胜了身体机能,不知不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别愣着了,一起用力!”
秦泗喊了一声,然后铆足了全身力气,和陈思睿一起去推动那扇金属门,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门板开始缓慢向前移动。
无意间,秦泗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陈思睿肩膀上的防护服早已破碎不堪,黑色的布料纤维跟焦烂的皮肤混合在一起,陷进肌肉里,一片模糊。
“也许他已经不痛了。”
秦泗在心里说了一
句,算是对自己的安慰。
不痛了就好,无论最终他的肩膀和手臂能不能保得住,至少过程可以少去许多煎熬。
“呲啦呲啦!”
手心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像炸油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肉被煎熟的味道。
而此刻秦泗也和陈思睿一样,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有麻木,只有靠着那份仅存的意识催使手上用力,尽管浓浓的烟雾让他大脑缺氧、精神恍惚。
“哐当!哐当!”
金属门依旧在往前挪动,只是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
“秦大哥,其实我挺害怕的。”
陈思睿用无比虚弱的声音,轻轻说道:“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死了以后,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唉……”
他苦涩地笑了一声,“其实,死了也就算了,只是有点担心家人。”
“我有一个祖奶奶,是她把我带大的,但是她现在……”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她现在真的已经无依无靠了!”
祖奶奶!
此刻眼睁睁看着听着这一切的秦七汐震撼不已,只感觉大脑里一片轰鸣,仿佛有一道天雷劈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对
这幅场景感到如此熟悉了,因为它曾在梦里多次出现,那个死死缠绕着她的噩梦,总是在深夜里出现,让她恐惧不已。
而梦中站在火里、不停呼唤着“祖奶奶”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孩。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梦到这一幕?
太匪夷所思了!
没等她思考太多,陈思睿又再次开口说:“我祖奶奶的后人,就只有我一个了。”
“我祖爷爷当年出川抗日,死在了战场上,虽然祖奶奶不相信,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后来,我爷爷也一样参军,一样牺牲了。我妈前些年生病过世,至于我爸,他现在还在部队上没回来,哪还有人能给祖奶奶养老送终!”
陈思睿眼角的泪刷刷而下,很快就被空气里60度的高温给蒸发掉了。
他紧咬牙关,喉咙哽咽,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但肩膀上推门的力气却丝毫不减。
“我祖奶奶九十二岁了,自我祖爷爷去参加抗战开始,她就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现在她身上有数不清的毛病,连衣食起居都困难,我不知道如果过几年她离世了,谁来料理她的后事!”
陈思睿一边哭,一边自顾自地诉说,脑海里想
象着祖奶奶的模样,担忧着祖奶奶以后能不能吃饱穿暖。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