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好。”
秦七汐脸上带着关怀的微笑,开口回答:“我们是从京州来的,想跟您打听一个人,听说您以前是川军部队的,参加过抗战?”
“对头,”宋守强点点头,“我十五岁就出了川,打了十四年的仗,你要跟我打听哪个,也是当兵的哇?我跟你讲,当年川军部队的战友,我好多都认得到,你莫看已经过了八十年,但我记得清楚得很。”
聊起战友,他眼中渐渐泛起了激动的神色。
这秦七汐一脸欣喜:“您听说过陈二娃吗?”
宋守强眉头一皱:“陈二娃?”
“你说的是哪个陈二娃?”
宋守强挠了挠脑袋,一头雾水,“我记得的,起码有四五个陈二娃,不晓得你说的哪一个。”
但他说话时,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身影,只是他不敢确定。
秦七汐沉默了几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从包里拿出那个蓝色的布囊,递到老人面前。
这是二娃的信物,也许见过他的人,也见过这个布囊。
“这个,您见过吗?”
宋守强伸手接过平安符,仔细端详了一番,紧接着,瞳孔猛然瞪大,抬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秦七汐。
“见过
!”
果然是他!
刹那间,他的思绪回到了八十多年前。
那是1942年的秋天,北方的山林落满了红色的枫叶,就像一片连绵的战火正在熊熊燃烧。
那天上午,他刚完成爆破任务回到驻地,就碰上了隔壁团大规模地出营,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跨过堆满枫叶的林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最后他在队列的末尾,遇到了那个满脸粗皮老茧的年轻战士。
因为经历过太多场战斗,他的全身各处留下伤痕无数,所以明明实际年龄只有22岁,看起来却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他是一位勇猛的战士,也是和宋守强有过生死之交的挚友,他的名字叫做——
陈山河。
陈山河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大家叫他陈二娃,而他比宋守强年长,所以宋守强也叫他陈二哥。
“陈二哥,你们这么大阵仗,这回怕是要立大功了哦!”
陈山河笑着摇摇头,脸上的伤疤随着嘴角的牵动变了形。
“立啥大功哦,这回要打一场硬仗,听说鬼子出动了一个团的精锐部队,要去攻打县城,如果在半路上把他们干掉,城里的百姓就可以少受好多苦了!”
“一个团
啊?!”
宋守强的额间冒起了几滴冷汗,他自然知道想要吃掉一个装备精良的鬼子军团,川军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陈山河他们的武器水平,与敌人差距太大了。
“一个团而已,有啥好怕的。”
陈山河挺着胸口说:“要是不去弄死他们,不晓得那些狗日的要害死多少无辜老百姓,今天他就算来一个师,也莫想靠近县城半步!”
宋守强有些于心不忍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放心,我有保平安的东西,死不了。”
陈山河说着,便从胸口拿出了一个用麻绳拴着、表面印有花瓣图案的蓝色布囊,移动之间,里面“哗啦啦”地响。
“这是我媳妇给我的,里面的石头比黄金还亮,打了这么多年仗,不晓得它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好多次了,在见到我婆娘之前,我是不得死的!”
说话间,陈山河眼里的神色充满了幸福和向往,宋守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妻子的思念和爱。
“你说得对,”宋守强附和道,“就当是为了你的婆娘和娃儿,你也要活到回来!”
陈山河点点头,刚想迈开步伐跟上大部队
,却又突然站定,回过头来。
“强娃你晓得不,我抛弃婆娘娃儿,从参军到今天,就只剩下这条小命没丢掉了,要是能保护好老百姓,让我们的国家不被欺负,我不介意把小命也丢掉。”
说着,仇恨的怒火在他眼中凶猛燃烧,“挨千刀的小鬼子,敢侵犯华夏,我要让他们晓得,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国家!”
话毕,陈山河毅然决然转过身,踏步小跑了起来。
“好,我相信你,等你立大功回来,一起喝酒!”
最后,目送陈山河离开,宋守强站在原地放声呼喊。
此时此刻,早已年过百岁的宋守强看着眼前的平安符,仿佛再次见到了故人,一时间眼泪纵横,忍不住感伤起来。
时光如梭,转眼他已身衰力迈,而所谓故人,却永远埋在了时间里。
“这就是陈二哥的平安符。”
宋守强的脸上带着几分悲痛道:“他出最后一次任务的那天早上,把这个平安符拿给我看了一眼,说是他婆娘精心做出来的,让他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
“可惜啊……”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可惜,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们三
十七团大大小小上千号人,一个都没回来!”
“一个都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