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瑄被送回了病房,但她全身上下,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她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窗外的鞭炮声依旧在响,窗帘因为远处烟花爆炸产生的光,变得金灿灿的。
秦七汐就坐在一旁,以泪洗面,哭了一场又一场,哭完了前半夜,又哭完后半宿。
时间飞速流逝,一个夜晚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苏瑄的精神变得更加恍惚,全身麻木,只能通过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来判断天已经亮了。
鲜红的血从口鼻眼耳里流出来,秦七汐流着泪帮她擦了一遍又一遍,但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个时候,苏瑄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掉了很多事。
唯一所想,就是那个人,他在哪里?他还好吗?
生命的最后一秒,还能不能见到他?
她想她大概明白了,那一年爸妈在医院携手离开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们也一样,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一秒一秒数着生命的倒计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心愿未了的遗憾。
他们企盼着能再见到他,哪怕只是看一眼,就足够。
那就是他们唯一的念想。
此时,苏瑄保留着缓慢的呼吸,让自己沉睡过去,希望能够通过这样
的方式,让自己可以坚持得久一点,让自己能有机会等到他。
秦七汐擦了擦眼角的泪,轻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王屹和方林正一脸担忧地等在那里。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秦七汐走到王屹跟前,声音冰冷地说。
“唉。”
王屹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老秦遇到点困难,他正在努力。”
“努力?”
秦七汐冷笑一声,“哼哼,努力,妈妈还有机会等到他努力的结果吗?”
这一刻,她的心里生起了深深的绝望。
果然,他算是彻底辜负了妈妈。
“当初妈妈等了他4年,以为终于都有了结果,可后来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
渐渐的,她声音里的恨意变得愈发浓烈。
“于是妈妈又等了他20年,这20年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受罪,就为了等着和他见一面。可即便到了生命最后一刻,她都不能如愿以偿。”
“他是不是怕了?”
秦七汐瞪着王屹的眼睛,质问道:“他害怕面对我们,他害怕承担那些愧疚,他知道无力回天,所以逃避了,对么?”
“秦小姐,你误会老秦了。”
一旁的方林站了出来,解释道:“也许你不了解真正的他……”
“他执
著、善良,为了梦想会不顾一切,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两个字,最重要的,他真的很爱你和你妈妈。也许你看不到,但曾经和你们相距千万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们,经常会在夜里睡不着,会在坐在月亮下的沙地上,画你们的样子。”
秦七汐没有说话,默默闭上了眼。
她不在乎秦泗是怎样一个人,她只知道在妈妈最需要他的时刻,他缺席了。
所以无论他在做什么,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都不会原谅!
……
此时此刻,沙漠里的风暴依旧在继续。
顺着金色大道一路前行,他们不知走了多远。
秦泗一次又一次倒下,然后一次又一次振作,尽管四肢变得麻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尽管耳朵失去知觉,听不到四周的风声,他也一刻都不愿停止。
在一座沙丘上,他艰难地抬腿,隐隐约约间,看见金灿灿的远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终于,救援的人赶到了!
这一刻,所有的疲倦悉数上涌,他缓缓倒下,沉沉睡了过去。
几小时后,他在军用客机里的床铺上醒来。
“呼!”
他猛然坐了起来,手臂被输液管的针头撕扯得有些疼。
窗外云层“刷刷刷”地向后移动,飞机
正在急速前进。
“秦工,感觉怎么样?”
旁边的许峰问道。
“问题不大。”
秦泗摆摆手,“现在几点?飞机到哪里了?”
“下午三点,应该还有三个小时到京州。”
三个小时。
秦泗晃了晃脑袋,身上的虚弱感还没有消退,四肢也使不上力气。
“京州那边有消息吗?”他扶着额头问。
许峰愣了愣,有些迟疑。
“到底怎么了?”
“王院长说,你妻子的情况很糟糕,医生的意思是,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现在就算有抗癌药,估计也没机会了。”
“有机会!”
秦泗瞪大了眼睛,紧紧握着拳头,目光决然,“这种抗癌药可以迅速修复受损器官,只要我们及时赶到,就有机会治好她!”
他扭头看向窗外,看着袅袅白云,在心里不停默念:
瑄瑄,你一定要等到我!
……
时间悄悄溜走,又一个傍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