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瑟尔不等战马停稳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帐门仿佛根本没插门栓,就听“碰”的一声,寒风裹着一道巨人般的身影,呼啸入帐。
巨人冲进来的下意识动作是迅速反手关门。
朶帐内的阿蒙达被突然闯入的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他起身就扑了过去。
“阿父!”
阿蒙达的哭声听得门外追来的人们鼻酸。泰瑟尔单手抱起阿蒙达,眼里只有前方地台上的那个人。
“碰!”
又是一声,泰瑟尔高大的身躯被撞了个趔趄。被泰瑟尔骑马超过的木宰冲了进来,进来的他嗷呜叫着就要去扑穆仲夏,被泰瑟尔一手抓住脖颈后的一块。
又是一道人影闪入,被撞开的帐门被对方两手阖上,接着就是带着颤音的询问:“穆阿父怎么了!”
※
原本应该充满了欢庆的第三部落头领部落,此时安静得只有寒风的呼啸。泰瑟尔的朶帐外聚满了人,一眼望不到头。
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们来不及回家与亲人们相拥,得知穆仲夏已经连着7天高烧不退,许多受了伤也不会流一滴泪的战士,急得眼睛都红了。
不顾身体的疲倦,他们赶到泰瑟尔的朶帐外,祈祷雪神不要带走他们的穆大师,盼着泰瑟尔的平安回归能让穆大师好起来。
地台边,只来得及脱掉裘袄的泰瑟尔抱着身体滚烫的穆仲夏,一遍遍呼喊拿笯的名字,希望拿笯能醒过来。
回来的路上,他幻想过无数的见到拿笯的场面,唯独没有这一幕!
“仲夏……我回来了……仲夏……”
泰瑟尔的声音哑得心悸,脸埋在穆仲夏灼烫的脖颈,不让妹妹和两个孩子看到他这一刻的脆弱。
恍恍惚惚中的穆仲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泰瑟尔……”
是泰瑟尔吗?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回来了吗……
泰瑟尔猛地抬头,双眼血红。
“仲夏!是我!我回来了!”
“穆阿父,我和阿父回来了!我是阿必沃!”
阿必沃的声音哑得不比他的父亲好多少。
木宰“呜呜”叫,在穆仲夏另一侧的他,甚至不敢和以往那样用他的大脑袋去拱拱对方。
穆仲夏努力睁开眼睛,迟钝的感知被碰触脸庞的粗糙稍稍唤醒。
“仲夏,我回来了……”
泰瑟尔的拇指轻蹭拿笯的脸,又猛然想到他指腹的粗糙,只能把人抱得更紧些。
“是……幻觉,吗……”
“不是,我回来了!我和阿必沃,木宰,都回来了。”
“穆阿父!我们回来了!”
“呜……”
木宰的舌头轻舔了一下穆仲夏的耳朵。抱着阿蒙达在一旁的古安早已是泣不成声。
扑面而来的雪花点令穆仲夏晕得厉害,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高热令他全身疼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晕过去,可他又舍不得晕。泰瑟尔、阿必沃和木宰,好像真的,回来了……
穆仲夏的难受尽数映入泰瑟尔的绿眸中,他手掌发颤地放在穆仲夏滚烫的额头上,做出了某种决定:
“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深吸一口气,他艰难地说出:
“等暖季到了,我就,送你,回,伊甸……”
阿必沃、古安和阿蒙达同时惊恐地瞪向泰瑟尔。
泰瑟尔全身的肌肉绷紧,与心脏的疼痛抗争。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带来亚罕。
坚持到暖季,我送你回去……仲夏,坚持住……”
古安捂住嘴,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掩盖住她的悲伤。阿必沃转身,迅速擦了下眼睛,却迟迟没有转回来。
朶帐外,紧挨着朶帐的许多人都听到了泰瑟尔这几句破碎不堪的话。有人抬手擦眼睛,有人低头叹息,有人仰头望向雪神山的方向。
是啊……苦寒的亚罕,不能任性地强留伊甸的穆大师,这里,不是穆大师该来的地方……
穆仲夏喘着热气,隔着泰瑟尔单薄的上衣,他仍能听到对方急速的心跳声。
“泰瑟尔……”
泰瑟尔双目赤红:
“我在。
我答应你,送你回,伊甸。
仲夏,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求你,坚持下去。
他祈求雪神不要对他这么残忍,不要带走他深爱的拿笯。
“我,有话,跟你说……”
害怕听到穆仲夏说出令他心碎的话,泰瑟尔回避:“你在发烧,等烧退了再跟我说。
我不会再走了,我会陪着你。”
穆仲夏努力摇摇头:“你,耳朵,凑,过来……”
泰瑟尔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对方嘴里喷出的气息几乎烫伤了他。
穆仲夏因为高热而异常干燥的嘴唇在泰瑟尔的耳边断断续续,耳语。
就见泰瑟尔的身体先是僵直,震惊在他的绿眸中形成旋涡。
穆仲夏艰难地说完了,虚弱地喘气,泰瑟尔低着头的动作,久久没有变化。
过了半晌,蓄积起一点力气的穆仲夏又努力道:
“很……可能……我也,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