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神情严肃的在看案卷:
“我在电子城长大的,你见过一夜暴富吗?我见过,原本卖电饭锅的,突然间就开始卖智能手机,卖电脑,一天的营业额就有几十万,这么多的钱,当然不能放在自己手里,那会儿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大家就都开始买保险柜,把一天的营业额都装进去,等到了第二天,再去存银行。
但是保险柜买回来,也觉得不太放心,大家都卖电脑的,稍微懂点儿算法,开个三位数的行李箱,和玩儿一样,就开保险箱。”
说到这里,周六一抬头,脸上笑容灿若星辰。
这是他最擅长的部分,所以说起来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
“我告诉你,就这种保险箱,我们那电子城里,所有的伙计加起来,都没有我开得快。
这可是我从十二岁开始,就练出来的手艺,我不用戴听诊器的,徒手就行。”
说着,周六一就把手伸出来,让梁培禾看他手上的茧子;
“这不是打游戏磨出来的,这是用电脑,写程序磨出来的。”
……
周六一没有父亲,虽然生活里也有很多男性长辈,但是对于这么早慧又极其聪明的孩子来讲,没有人能取代他父亲的引领的教导的作用。
看完一个案卷,梁培禾再递给他一个案卷。
长夜深深,周六一的神情,越发的严肃道了极点,其中一份案卷,引起了他的注意,同时也是梁培禾标注了重点的内容。
周六一直接站起来: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一个不动产权登记处的临时工,就能把买方托管资金池给掏空了?开什么玩笑?监管在哪里?”
九五后的职务犯罪,一个中心里,进去了三个领导,开除了四个,而资金池里的六千万,已经被挥霍殆尽。
简直是可怕?
这么多的钱,一个普通人,要上班多少年,才能攒下来?
这辈子都不可能!
梁培禾平静的看着周六一:
“继续往下看,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内容,这个案子没有团伙作案,是个人违法乱纪行为,纪委、当地的警方、好几方查了半年多,走访的人超过一百多人,可以确定这个案子现在已经结了。”
周六一低着头,但是眼睛向上挑,有些讥讽道:
“那为什么还绝密,是觉得公布出来,老百姓会戳脊梁骨吗?今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朝就会有天街踏断公卿骨。”
梁培禾坦然的面对着周六一质询和锋利的眼神:
“我承认,我们国家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快速的步入了工业化社会,现在又到了信息化社会,是走了一些弯路。”
梁培禾这认错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周六一没啥可骂的,就只能继续看案卷。
这个案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引子,接下来的,才是其中的重头部分。
以三江市为中心,多地的养老项目,爆雷的太
多,涉案金额,已经达到了上百个亿。
而这些烂尾楼的项目,也不少,遍地开花一般,在每一个城市上演着,其中牵扯的资金,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前,大家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国家的公职人员看,其实这些企业上的贪污挪用,更加的触目惊心,一个小小的出纳,都能开出来上亿的增值税发票。”
说到这里,梁培禾的脸上显出了老态。
社会如同滚滚巨浪,一直在往前冲,而他们这代七零后的警察,像是火把一样,不知道剩下的油还能再燃烧多久。
梁培禾自嘲的笑了笑:
“清查那货的财产的时候,我在现场,资产评估师,精算师,好几个人在那儿拍照和鉴定,其中一张游戏卡牌,居然价值八十八万,我以前只以为古董那些东西值钱,没有想到,虚拟财产,只是游戏世界里的一个纪念品,居然都会这么值钱。
随着社会市场经济的繁荣,犯罪越来越个性化,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越来越多。”
这也是办案的难点和痛点。
周六一一直在看案卷,时不时的会问梁培禾一些问题,企业的负责人,投资的方向,发展的过程……
很多部分,都是在正经的档案上差不多的,因为在前三十年,不少做生意的,靠的是一大家子敢打敢拼,硬生生的把其他的人挤了出去。
可以说是一段黑历史,并不光彩。
但是梁培禾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所以对这些内容如数家珍:
“这个房地产公司,其实是有点可惜的,他们的老总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其他的不管是家族成员,还是合伙人,都没有那个魄力继续撑下去,所以就很快把资产都给清算拍卖了还债,在他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政策就有所松动,按照他们公司的那个条件,就能把款给贷下来了。”
“这家是个国企,比较有意思,他们的领导进去了三个,现在这个刚上来,就留置了。”
留置就是指双规,级别比较高的调查干部的扣押方式,其实算是情节很严重的,但是梁培禾见得太多了,反而是说起来云淡风轻。
天,渐渐的亮了,周六一手边的案卷,全部都看完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