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星期天,周六一他们几个,照例交了请假条,出来浪。
胡亮正好休假,尚天鲲和毛尖想要看看城乡结合部的派出所,就一块儿吃个饭。
胡亮带着林雅思,林雅思一张脸拉了三尺长:
“我还以为他转性了,居然还会专门出来陪我吃饭,搞了半天,是把约会和谢媒人给搞到了一块儿,你们警察都是时间管理大师吗?这么会玩儿一石二鸟。”
胡亮赶紧夹菜:
“这个粉蒸排骨,葱爆羊肉,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点。”
这时候,胡亮接了个电话,他压低了声音道:
“目标没有在附近的银行出现过。”
林雅思翻了个白眼,但是把胡亮夹得菜吃光,抱怨也有了撒娇的意味:
“得,一石三鸟,我说呢,平时抠抠搜搜的,怎么就突然这么大方了,舍得吃这么正宗的湘菜了。”
胡亮不和林雅思吵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银行at机:
“现在主要是宣传电诈,然后在辖区内上门宣传和制止电诈,上次有个人要给骗子汇款,我们接到了预警,银行的保安,还有我们两个警察,一直在外面劝不要汇款,我们就差砸门了。”
林雅思接话道:
“银行at机单人操作的那个空间,可是防弹玻璃材质的,他们就算是拿液压钳,也撬不开。”
胡亮深觉惋惜:
“我们和群众说了半天,让她不要转,但是她不听,转了十万,十万全都被骗了。”
林雅思食不下咽:
“我们行轮流上柜台了,上面下了通知,不给云贵川还有粤省的办卡,我前几天碰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孩儿来开卡,他说是为了发工资用,让我给办一张。
我反复的询问了他的职业,用途,最后还是只给他开了五千的网银手机转账额度。
结果,不到三天,异地警方联系我们,要求冻结这种卡,这张卡涉嫌电信诈骗洗钱,流水超过了二十万。
我被罚了三百块钱,我们大堂经理被罚了三百块钱,办公室主任被罚了四百块钱,负责发信用卡和新卡办理的副行长被罚了四百块钱。”
说着,林雅思很委屈的低下了头:
“我也不是心疼我被罚的钱,我是觉得,我连累了我的其他同事,现在行情不好,工资多久了都没有涨过,奖金都开始对半砍了,大家还安慰我没事,家里都有老人孩子,都背着房贷车贷,怎么会没事呢。
我在镜头下办公的,每一个流程都没有错,怎么还是会被骗了呢?
我们领导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蠢得像一头猪,说背后又有多少个家庭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原本还在大口干饭的尚天鲲,毛尖都吃不下了。
尚天鲲道:
“我听我爸妈说过,你们这些银行单位,以前可是比公务员教师医生这些职业吃香的多了,咱就说工资方面,你们之前可是一直都是比公务员多两千块,还经常发洗衣机吸尘器这些东西。
每天就是喝着茶,看着报纸,等着那些小老板们排着队过来,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你们可怜可怜,给发放一点贷款。
哪有你现在说的那么可怜。”
毛尖也点头:
“城市规划的时候,十几个部门都得看你们的脸色,那些大楼能不能动工,都得找银行。”
林雅思没好气道:
“那是从前,那个好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骗子遍地走,小微企业说倒闭就倒闭了。你当我们会印钱,那些钞票都是凭空变来的?
我在的这个银行,以前的坏账太多了,都是以前的行长为了业绩数字好看,把钱全都撒出去了,收都收不回来。
然后我们后来的行长,你们能想象得到,这人有多变态吗?
居然能顶得住三年都没有招新人,只有退休一个,才能招一个,还能和省里叫板,怎么都不要女性员工,嫌弃女性员工来了不能下乡,不能连夜赶飞机跨过半个中国去出差。
你们绝对不能相信,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们很多营业网点,顾客光顾次数不多的地方,直接只换成了两个at机。
还有些网点,大堂经理和柜员加起来,一个就两个人。
我们有人投诉,他还振振有词:
我们银行的窗口,大部分情况下,就只有两个开着在正常办公,所以只留两个人,怎么啦?
现在他的投诉信箱都已经满了,人家还能当成没事儿人一样,每天照常八点钟上班,在门口等着看我们其他人谁迟到了。
年轻的人办主要业务,从前那些快要退休的人,还有几乎从来不接触电脑的军转干部,就被指派出去欠钱的单位坐着,要债,起码要把欠钱的单位当成食堂,就能算成是收的利息。
最丧心病狂的是,有个制衣企业,欠了我们银行钱,被我们行长磨得没办法,抵押给我们八千件滞销的中老年毛衫,我们行长居然真的带上我们去夜市摆摊卖衣服了。
我可真是谢谢他,我一个名牌大学生,居然还要去夜市摆摊儿挣钱。”
毛尖听着差点把花甲粉里面的贝壳嚼了:
“有这么夸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