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兴趣有之,鄙夷有之,好事者亦有之。
但谁都没有出言为难。
毕竟这个宫彬现在风头正盛,谁也不清楚陛下对他究竟是突然兴起,还是有长久打算。
等到态度明朗,再表态也不迟。
这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未来要共事的同僚。
元卿温和起身,疑惑道:“在下也是今日才出狱的,此前与兄台从未见过,今早之事兄台如何得知?”
那人爽朗一笑,“兄弟有所不知,你的事在京里早就传遍了。”
他避重就轻,说得还算委婉含糊些。
其实早在元卿进京之前,商哲就暗中将宫彬的才名传出去,给他刻画了一个完美的才子人设。
周遭几个州县,包括京中许多人都对他充满了好奇。
但作弊事件爆发之后,关于宫彬人品恶劣之事,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了出来。
之前对他有多推崇,后面就有多厌恶。
若不是元柏和温承钰压着,刑部的牢门怕是早就被臭鸡蛋给砸开了。
“原来如此。”元卿不好意思地笑着。
她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一步,向众人作揖行礼,“在下是平晋府宫彬,初入京城,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提点。”
少年眉目低敛,没有半分傲色。
与商哲那种故作清高的姿态不同,恰到好处的谦卑,反倒让人心生好感。
先前那人抬眸望着她,也回了一礼,“孔瑜,余州人。”
【帮我查一下这个人。】
肉墩儿扒拉着光屏,凭着名字和相貌,很快就调出了人物资料。
【有了,顾老先生的嫡孙,本来是姓顾,可是顾老先生并不想他介入朝局,顾瑜就偷偷改了母姓。
七年前于余州定居,今年考中余州解元,前世二十一岁任台地知县时被暴民打死。】
元卿想起了宫家那个总是一身布衣的老先生,虽然与她只有半年的师生之谊,但老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感触颇深。
顾老先生在宫家教书并不是什么秘密,顾瑜知道也不奇怪。
怪不得会对她抱有善意,原来是顾家人。
元卿颔首,“那小弟就斗胆唤一声孔兄了。”
孔瑜点头,“贤弟。”
商哲心头不快,冷哼了一声。
周围人立刻静下来,均看向一脸怒容的商哲。
他这才察觉自己在人前露了真实的想法,一时慌神。
商柔起身扶他,“哥哥今日想必是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家休息一下。”
主子给的机会不能浪费,商哲定了定神,“无妨,只是有些头疼,坐下歇会儿便好。”
一听这话,商柔便也不再劝诫。
今日他们是特意来与贵人结识的,自然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元卿忙转身,关切问道:“商大哥怎的突然就头疼了?”
商哲眉头皱得更紧,手指不住地按压着额角。
偏偏旁边那道声音就像魔咒似的,一直在他耳边响:“需不需要去看大夫,附近哪里有医馆?”
眸中担忧不似作假,元卿将兄弟情深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
商哲的头更痛了,就连耳中也出现了轻微的嗡鸣声,搅得他脑仁疼。
旁边有人出声:“往东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头疾是大问题,可耽误不得。”
“你才有病!”商哲冷不丁怒骂出声。
那人神色大震,随即怒甩衣袖,冷声道:“哼,好心当成驴肝肺,倒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商哲睁开眼睛,可是频繁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静心思考。
商柔也心急,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木小小靠近了元卿,在她背后一笔一划写下缘由:[毒]
居然被下毒了?
木小小继续写:[一年]
元卿下意识瞧着一脸焦急的商柔。
此时的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句句关怀打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纷纷出言赞叹。
若自己的猜测是真,恐怕商哲万万也想不到,他一心护着的,是一朵毒入骨髓的食人花。
元卿想上前,却被商柔一把推在地上。
清丽的眸子里满含泪珠,她哀求道:“我求求你,你走吧,别待在这里,这么些年难道还不够吗?”
商哲已是意识不清,只能半躺在商柔的怀里痛吟。
在这危急关头,倒也没人刻意拿男女大防之事去指责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带商大哥去找大夫。”元卿在木小小的搀扶下起身,“我知道你们兄妹对我误会颇深,不管有什么仇怨,先让他好起来才是要事。”
周围人也反应过来。
对啊,既然担心兄长的病情,那为什么不立刻送去医馆,却只是抱着关心,人命关天还有心思纠结过往恩怨,这说不通啊?
商柔咬着唇,掩在面纱下的俏脸一片阴郁。
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她就为商哲解毒。
不然,今天的一切谋划就全都白费了。
正当商柔想对策的时候,商芮匆匆跑上楼,后边的小丫鬟拽着一位白胡子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