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天就阴了。
冬日里总是这样,天闷沉沉的,云层像人心中的恐惧,在肆意蔓延。
半个桐城被翻遍了,卓威还是没被找到。
三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倾尽全力的找,再加上警署的人,就算是条跑丢的疯狗应该也被找到了。
可是没有。
鬼神之说被搬到台面,又被叶延推翻。
他在卓威消失的路口不远处,发现了麻绳挂在墙面留下的纤维。
即使这和那些衣服一样,不能提供追查的方向,可也证明了这案子是人做下的。
不是什么恶鬼索命。
鬼也从来不存于世,只不过存在于人心罢了。
找到天黑,依旧一无所有。
搜寻的范围继续扩大。
在外面表现的依旧沉稳儒雅的邵东,在踏进家门时,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看着比落了日头的天还要难看。
邵溪美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储藏室中,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身体已经僵住。
经过漫长的一日,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
复盘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是错在怀疑萧蝶,而是错在自己被当时的失败冲晕了脑袋,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暴露了本性,在邵家在外丢了人。
这才是她父亲最不能接受的。
一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在外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脚步声越来越近。
邵溪美依旧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她像陷阱中被困住的小兽,只能被动的等待猎人的收割。
不。
她想反抗。
她受够了。
可当房门被打开,她看见邵东手中的鞭子时,她还是像被大石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夜。
邵公馆的下人已经习惯,关着自己的门窗,当做无事发生。
声音传到二楼,邵夫人凄凄切切的哭声响起。
她隔壁,是被严格看守着的邵家宝。
他的房间被锁死,阳台上也站满了保护的人。
可邵家宝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死。
卓威的事他听人说了。
那人很厉害。
只是生长在这个家里,死亡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他也没那么害怕。
只是听着楼下的鞭打声和姐姐忍痛的闷哼声,邵家宝觉得,在死之前,有些事是要做的。
这场暴力一直持续到邵东力竭。
月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在他扔在地上的鞭子上。
那鞭子被一层粗麻布包裹。
打人在身上生疼,却不会留下血痕。
邵溪美伏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面色惨白。
邵东坐下,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儒雅。
“你怀疑那个叫萧蝶的?”
“是,但、目前没有证据。”
“蠢笨如猪,你在玩警察办案吗?怀疑她还要找证据抓现行,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他说着俯身捏起邵溪美的下巴,“听好了,你是我邵东的女儿,你只能体面干净的坐在高处,想杀人想毒害,自然有下面的人替你去做,下次再敢自己下场去撕扯,还撕扯的这么难看,我就杀了你,听明白了吗?”
邵溪美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艰难的点了点头。
邵东松开她,站起身背向着她。
“卓夫人明日就会因为儿子失踪的事,生一场急病而死,萧蝶,哼,她居然逼让我登门道歉。”
“等几日风头过了,我的人自会处理了她。”
“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守着你弟弟,和叶家的婚事也该提上进程了。”
说完,邵东径直离开。
邵溪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伏在地上,不见头脸,只见肩膀轻颤。
夜色越发浓郁了。
漆黑如墨一般在天地间流淌。
白日里闹得动静大,寻常百姓不知内情,只以为是闹了匪患,早早关门闭户,不再出门。
桐城比往日还要安静。
在这无边的寂静和黑暗中,萧蝶从叶公馆翻出,潜出了城。
卓威昏昏暗暗,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场噩梦。
梦中萧良化为食人恶鬼,追着撵着要他偿命。
他想逃却逃不掉,意识到这是场噩梦后,想醒又醒不来。
不知多久,他精疲尽力的抬起眼皮,眼前,是一片昏暗。
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乌鸦的鸣叫在黑夜中,也显得格外响亮。
卓威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在竖立。
他动了动僵直的身体,脖子扭动,环顾四周。
没人!
他有些惊喜。
被打晕前的事他还记得。
那人要杀他。
可如今他全须全尾,身边还没人……
一种逃过一劫的侥幸愉悦在心中升腾。
他正准备逃离,抬头间,却猛然看见一张美人面。
那美人凄美艳绝, 一身暗色旗袍,乌云似的黑发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