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蝶约摸着,六次的死亡到底还是给了他难以磨灭的阴影。
那阴影存于心中角落,抹不去,长不大,却也忽视不了。
它挟持着最后两点宠爱值,迟迟不愿投降。
她猜,只有随春远的另一个执念被彻底满足时,那阴影才能羽化成仙。
是啊,在六次的重生与死亡中,他早就生了别的执念。
他想活着,想寿终正寝。
这和他对她的动心,彼此完全相悖,却又都执拗的存在。
所以只能想办法找到平衡。
两人在春花烂漫时离开扬州,如今离开京城,已经是秋日了。
于家因为之前的事落罪,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依旧押在牢中,还没有被判斩。
没了扰人的苍蝇,他们离开这一路还算平静。
偶尔有秋风裹挟着落叶吹过,本是哀落之景。
可心境不同,随春远也只觉得四季都分明可爱。
萧蝶越来越少戴金簪发饰,经常只是随意把头发挽起,素净净的,随春远看着却格外喜欢。
随春远也依旧喜欢和萧蝶同乘一匹马。
他圈着她,把她裹进自己的披风,看她依靠在自己怀中,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每当这时,都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他。
随春远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贪心的人。
可他重来了这么多次,死了这么多次,贪心一点又怎么了?
随家的荣华他要,自己的性命他要,怀里的人,他更不可能放开。
他承认他做错过事。
可没有那件错事,他们也不会在扬州相遇。
说到底,是天意早就把他们捆绑。
萧蝶注定要一辈子陪着他,做他的妻子。
曾经他厌恶天命,如今他感谢上苍。
随春远一直没告诉萧蝶他们要去的地方。
走了月余,他们离开个官道,拐进了山林之中。
那日天有些阴。
阳光艰难的穿透层层叠叠的枫叶,可落在地面也只剩下星星点点。
随着时间渐晚,林间还起了层薄雾。
随春远把其他人都留在这片枫林外,拉着萧蝶的手走进了薄雾之中。
在夜莺于枝头鸣叫之时,随春远用绸带蒙住了萧蝶的双眼。
他的手掌温暖柔软,拉着她穿过最后一片密林。
绸带解下,在西沉的乌金仅剩的暮光中,萧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她看见林间空地上,有一栋木屋。
虽是木质结构,却搭建的极其漂亮。
像遗世独立的美人,静静的卧在林间。
她还看见一片一片,连绵不绝的红色。
从附近的密林开始,每棵树的枝条上都挂满了红绸。
那红色仿佛蔓延的火,从林间到木屋,从墙壁到窗户。
大片大片的囍字存在于每个角落。
其中一盏盏烛火点缀,相应相合,像连绵不绝的星河,把这一片空地照的如同白日。
哦,是惊喜啊。
萧蝶松了松手腕。
刚被蒙着眼,她差点就动手了。
萧蝶看得出随春远的用心。
她调整脸上每一块细小的肌肉和神经,瞬间转化为合适的神情,目露惊喜的回头。
“这……是第一世我们定情的地方吗?”
随春远见她猜出来,眉眼变得更加柔和,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松。
“是,那次你捡到重伤濒死的我,就把我带来了这。”
“本来这里只是打猎人歇脚的小屋,是你在陪我养伤的时候,一点一点修缮出来的。”
“我们在这里相知,在这里定情,点点滴滴,如在昨日。”
“离开时,其实我们都万般不舍,可杂事繁多,我们只能相约日后再回来。”
“只是后来被各种事耽搁,我食了言。”
“所以从我求皇上让你做我的妻子开始,我就偷偷派人来督建,每一张图都是我根据记忆画出来的,我想把这里恢复成当初的样子。”
随春远叹了一声,继续道:“蝶儿,过去我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如今,你可还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
萧蝶在数不清的烛火中灿然而笑。
她和随春远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如果是在这里成亲,那我自然是愿意的。”
听萧蝶答应了,随春远心头像有什么落了地。
他把人圈入怀里,柔声道:“好,我们成亲,我一早就做足了准备,明日就是大婚的好日子,只是没有宾客见证,你可会嫌太过冷清?”
“等成了婚,我们就先住在这,只有我们两人,第一世你照顾我,这次就让我照顾你。”
萧蝶抬头看他,“你?可会生火做饭?可会砍柴摸鱼?”
随春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我、我虽然不会,但我有世间最厉害最厉害的夫人,我夫人一定会教会我的,对吗?”
萧蝶笑了,“我同不同意是小事,只是如果让小玮知道你偷偷把我拐出来成婚,恐怕要提着刀追你两条街了。”
随春远听了,边苦笑摇头,边示意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