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声问道:“皇上应该不会把赈灾之事全权交给一个商人,朝廷这边应该有些主持监督,那人是谁?”
“唔……我还真听人说是,是姓钟,叫钟、钟什么来着……”
“……钟闻。”
“对!就是这个名字,钟闻!”
萧蝶眸色一冷,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这院子,是不是也是八年前置办的?”
“对!赈了灾,填了银子,随老爷子可能觉得这次封爵的事是万无一失了,所以他跟着钟闻进京时,买了这宅子,又请了园林名匠设计宅院景观,花费不少。”
“当时外面都说,随家的银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的封赏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次连个匾额都没给,皇上好像把他这个人忘了似的……”
“随老爷子恐怕是觉得,这事有其他士族从中作梗,为了能尽快达成目的,他在京中时,参加了不少宴会雅集……”
“每次都厚礼相送,不过也每次都备受奚落。”
萧蝶毫不意外。
随老爷子那一套,在市井,在商场,在地方小官那里,都行得通。
唯独京中这帮自视甚高的假君子不行。
就今日那些人的嘴脸,哪能是一些财帛之物能够打动的。
相反,随老爷子越是捧着金银宝物想巴结,他们越会瞧不上他,觉得他庸俗粗鄙。
随老爷子这时年纪不小,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恐怕也是过于心急了。
他太想随家在他手里改换门庭。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让他偏执,让他失了平常的理性。
最后像那群人说的,随老爷子被奚落的不敢再参加宴会。
无论如何努力,宫中那位就是不松口,他一张老脸丢尽,事又没办成。
最后灰溜溜的回了扬州,没几年就病逝了。
病死之前,他把改换门庭这件事,又交到了随春远手中。
不过第一世,随春远应该也是没能达成。
至少在随春远被自己毒死前,他还是一介白身。
萧蝶想到自己刚才那个猜测……
如果是真的,随家不被抄家灭族已经是难得的好运。
而这其中,还有一人被他们父子完全忽略了。
也许,她才是随家这二十年努力,始终没能达成愿望的根本。
随家大小姐随春许,那个宫中圣宠不断的淑贵妃娘娘。
随老爷子拿钱赈灾后,最有希望改换门庭的那次,也许他巴结错了人。
萧蝶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存在总是会被下意识忽略。
随春远那天扶着树说了那么多啊。
说他父亲多好,多不容易,为了随家巴拉巴拉巴拉。
他怎么就没提一句,他亲姐姐为了随家,委身给了大自己二十岁的老男人呢?
这样的付出,连铭记都不行吗?
还是他也觉得说不出口,所以避而不谈?
萧蝶心中还有太多疑问。
关于赈灾,关于随春远为何能娶到钟玉罗,关于随春远一直的隐瞒和他们两家的死仇。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
随春远死几次,都是不亏的。
他就该死。
也许这些答案都可以在随春许那得到。
萧蝶看了眼滋溜滋溜喝茶水的傻弟弟,觉得这事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如果他知道爹娘大哥的死,可能都和随家有关系。
萧蝶怕明早一睁眼,这随家厨房里的鸡都得身首异处。
萧蝶把今日宴会的事简单的给萧玮说了说,听的萧玮欲言又止。
萧蝶知道他是想劝自己跟他离开。
这京城没什么好待的。
可之前劝过几次,她不为所动,他也不敢再多说。
只能一脸便秘的盯着萧蝶,盼她下一秒就顿悟出随春远不可靠的道理,然后收拾东西,和他连夜离开。
可任务没完成,萧蝶只能狠心让他失望。
随意聊了几句后,把他打发出去玩了。
萧玮年纪不大,可往外走的时候,愣是走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感觉,
随春远一直到晚饭时间,才来找萧蝶。
萧蝶不知他听没听说萧玮白日里出府的事。
不过她按耐着,什么都没问他。
人的嘴里吐出的,总是利己的话。
就算随家当初真的发了国难财,他嘴里也是有苦衷的。
她不想听,她怕一个不小心把他当场掐死。
吃过晚饭,随春远在萧玮的盯视下离开。
这点上,萧蝶还是很感谢傻弟弟的。
她现在对随春远没什么胃口。
也省的她找理由把人往外推了。
随春远离开后,萧玮也离开了。
萧蝶合衣躺在床上,等着半夜来客。
世家贵族的傲气,不是她一时威胁就能打消的。
当他们的生命重新得到保障,他们就该觉得今日受辱了。
他们蒙尘的傲气和尊严,自然需要她的血来洗刷。
萧蝶等着他们。
正想着,就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