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柳湖边,月色明洁。
为了避免萧蝶说扔他就扔他,随春远自己缓步走入了河面。
萧蝶跟在他身后,居然让他生出了些诡异的安稳感。
河水越来越深,他被萧蝶拉着,顺着下游划向飘在湖中间的小船。
到了船边,萧蝶先翻身上去。
随春远正想让她拉自己上船,就听萧蝶幽幽开口道:“你一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会惹出大麻烦,对吗?”
随春远抬眼望了望四周,只觉得此刻他心里头比这湖水都冷。
“我、你先让我上船再说吧。”
萧蝶笑了一声,推开了他扒着船边的手。
“哎!哎!你……咕噜咕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咕噜……救我啊!”
船桨伸过来,随春远紧忙抓住,得以在水面喘息。
“你、你到底是怎么察觉的?我可真是什么都没做啊!”
萧蝶双眸被湖水的水光映的也泛起寒芒。
她一手抓着船桨的一头,一手拢了拢自己的湿发,清清冷冷的道:“你是什么都没做,不该做的没做,该做的也没做。”
“我拥有原本那个萧蝶死在你后院的记忆,你母亲和你夫人逼她日日放血,生生逼死了她。”
随春远急忙开口:“我、我知道,我的第一世也有这件事,不过你不知怎么的,让那术士改了口,从取你的血,变成了取我的血。”
“我母亲以为是钟玉罗让术士改的口,觉得她不知好歹,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钟玉罗又以为是母亲的授意,觉得母亲不是真心要替她出头,是在讽刺她善妒容不下人。”
“原本她们关系还不错,因这事反目成仇,最后被你坐收渔翁之利。”
萧蝶听了,想给自己竖大拇指。
不错。
不愧是她。
她收敛笑意,说道:“你知道这些,却不知道原来的萧蝶在死前曾找你两次,第一次你让她忍耐,第二次却没见到你。”
“以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你是这样狠心薄情,枉顾生命之人,我又怎么会真爱于你。”
“我猜,随家在那时一定是真的遇见了滔天之祸,让你无暇他顾,甚至隐瞒行踪,偷着离开了扬州府城。”
想到第一世,随春远脸上神色沉了下去。
“你猜的对,京中有场针对我们随家的阴谋,几日后消息就会传来。”
“事情还得从八年前说起,我父亲在南诏国无意间寻得了一块极品沉香木,前年圣上寿辰,我把那沉香木和其他寿礼一起进献。”
“沉香木价比黄金,极品沉香木更是有价无市,圣上喜欢,命人把那沉香木雕成摆件,摆在了御书房,前些日子,却被人察觉出那不是沉香木,而是伪装成沉香木的离魂木。”
“离魂木虽不是剧毒之物,却服之使人癫狂,长期接触,也会让人神志不清,逐渐痴傻。”
“皇上这几年本就身体抱恙,这事一出,更把所有缘由,都归在了我们随家进献的沉香木上。”
“我姐姐本就是贵妃,又育有一子,此事,就成了我们随家意图谋反,残害龙体。”
“本来百口莫辩,但还好我为了保险起见,曾在沉香木进宫前,切下了一角,送进宫后,也在匠人为皇上雕刻摆件时,以想用母亲做珠串的名义,花大价钱买通了匠人,买下了雕刻后的残料。”
“那些东西能证明我随府的清白,此刻就在府中。”
“第一世,我信不着旁人,隐瞒行踪带着那些东西进了京,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察觉了,一路上九死一生,差点就交代在半路上了。”
萧蝶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了种心虚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道:“那实际上,你是如何到京城的?”
随春远抬头,定定的看着她,“是你。”
“我路上遇伏失踪的消息传回府中,你偷偷从府中逃出,沿着那一路找我,结果真被你找到了。”
“我当时身受重伤,养了半年才好。”
“你陪着我在深山老林中,一住就是半年,你细心照顾我,还采草药绣手帕卖了给我换药,最后又陪我进京。”
“你……”
随春远说到这,声音轻柔了下来,喃喃的似对萧蝶说,也似对自己说。
“你……这样对我,我又怎能不对你动心。”
萧蝶心虚的感觉更盛了。
她基本能确定,走漏随春远行踪的就是她。
让他重伤休养了半年,约摸着也有她的手笔。
绝佳的刷宠爱值的机会啊。
她不信这机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她自己创造的。
而且原主的记忆中,可没有随春远遇伏失踪的消息。
府内一直平稳,没有一点不好。
不然钟玉罗和随老夫人也不会有心情针对原主。
萧蝶心中这样想着,神情上却没显露半分。
她依旧直视着随春远的眸子,见他没疑心那事和自己有关系,转而问道,“你说的这事,和于家有关系?”
“是,不过第一世我没有证据,保住了随家已经是不易,其他的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