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听到“大总统”三个字时,面上都快与窗外的树挂一样,要挂冰霜了。
沈夫人冷哼一声,“除了他还能是谁,普天之下,最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就是他段开元!”
白灵筠不知道沈夫人与大总统之间有什么仇怨,连说到这个名字都恨的咬牙切齿。
问肯定是不能细问,他还不想在这种时候触沈夫人的霉头,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
“对了娘,您后日启程有没有什么想带回去的特产,外面天寒地冻的,丫头们出去采买不方便,我叫小川去跑个腿。”
沈夫人顺势就下,一来不愿再给自己找气生,二来她也不想让自己的这份厌恶影响到白灵筠。
“还真有些要买的,如意坊的豆糕宋夫人很喜欢,特意嘱咐我回去时帮忙带些,尚品阁的珍珠粉周夫人念叨许久……”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白灵筠才揉着脖子从主院出来。
沈夫人的人脉网属实庞大,王夫人、李小姐、高格格、赵郡主,各种称呼,各式称谓,百家姓里都占上了一半。
晌午时分沈夫人还懊恼自己记性不好,现下看来她的记忆力不是不好,而是要分情况。
沈老爷公务上的事情她记不住,可贵妇圈、名媛圈的人和事却能记的清楚明白,对每位夫人、小姐的喜好善恶了如指掌,信手拈来。
整整一下午,仅送礼的单子白灵筠就写了厚厚一沓,每一样东西在哪家买,选什么款式,买多少,甚至用什么材质的盒子包装,沈夫人考虑的面面俱到。
白灵筠边记录边佩服,沈夫人选的每一样礼物都很有门道,不特别贵重,不奢华浮夸,不掉价讨好。
要嘛是宛京城一些老字号店铺出品,江宁没有或是买不到正宗的特产,要嘛是宛京洋行新进的花露水、口红、香膏之类的洋货化妆品。
总之,秉承的宗旨就是:让收礼的人安心、暖心、又放心。
白灵筠继“女人间的情谊是玄学”后,再一次领教到了权利集合中心“顶流太太团的相处之道”。
在众多礼品中,有一样东西颇为特别。
沈夫人将一条江南绸缎庄的特供真丝手帕交给白灵筠,手帕一角绣着花中之王牡丹。
“参议院景院长的夫人特别欣赏春合堂的梅老板,想要一份梅老板的亲笔签名。”
看着手中的帕子,白灵筠有些犯难。
世人皆知他与梅九梅师出同门,坊间一直流传着他们同门师兄弟性格不合,不睦相处,水火难容。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自打他与沈啸楼成亲那日,梅九梅以兄弟身份送他出门起,坊间关于“春合双美”不和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了。
他最近虽不大出门,却也有所耳闻,不但不和的传言被打破,甚至还添油加醋大肆宣扬起他们兄友弟恭,亲若手足,深情厚谊。
从前有“春合双美”的美称,现在又多出个“白梅并春”的新称号来。
白灵筠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一系列的骚操作出自谁手。
不管作为当事人的他信不信,反正现在整个宛京城的人都信了他和梅九梅兄弟情深的戏码。
沈夫人不爱好听戏,对他和梅九梅之间的恩怨也不了解,尤其大婚当日梅九梅还帮白灵筠穿了喜服,真心实意说了一大串吉利祝福的话,自然以为他们师兄弟关系亲厚。
参议院景院长夫人索要梅九梅签名一事,沈夫人便委托给了白灵筠去办。
白灵筠仰天长叹,一想到明日要去见他那个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儿的师弟就脑壳疼。
“筠儿?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呢?”
沈老爷安顿好大总统,回到主院就瞧见白灵筠直挺挺的站在外面,仰头望天。
“爹……阿、阿嚏!”
白灵筠一口气吸猛了,鼻腔里灌进股凉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许是中午着了凉,这个喷嚏打的有点“拖泥带水”,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叫了声“爹”。
沈老爷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停在半个身位后的黎叔也一脸欲言又止。
白灵筠鼻翼鼓动,大冷的天,怎么有股兰花香?
低头一看,完了完了完了……
他一没留心,把沈夫人给她的江南特供真丝手帕直接捂鼻子上了!
更要命的是,蹭上了鼻涕!!!
沈老爷的视线在手帕和白灵筠的脸上来回游移。
同为男人,白灵筠敏感察觉到,沈老爷瞧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可言说的异色。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当即捏住手帕用力在鼻子上一拧,同时还伴随着一道极其响亮的揩鼻涕声。
“让爹瞧笑话了,今儿有点着凉,刚在娘那顺手抽了条帕子揩鼻涕来着。”
沈老爷喉咙滚动两下,张着嘴“啊”了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那个,夜里冷,快回去吧。”
白灵筠将手帕用力团成一团塞进大衣外兜里,吸溜着鼻子跟沈老爷道晚安,与戴沛川飞快往小院方向跑。
待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关上了院门,才靠着门板喘出一口粗气。
戴沛川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