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趴在凳子上哭的昏天暗地,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内心的耻辱让他的思想渐渐扭曲。
他怎么可以承受这样的屈辱?陈福生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全拜白灵筠所赐!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还是胜福班最受宠的牌面。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还是班子里唯一能挑起大梁的角儿。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就不会被鬼迷了心窍帮春合堂做事。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也不会被那些当兵的丘八抓,更不会被陈福生这个老不死的当众扒裤子打板子!
所有的这一切都怪白灵筠,都怪他!
他一定要报复他,报复今天看他出丑的每一个人!
“班主,柳方晕死过去了!”
陈福生打的满头大汗,年纪不小了,体力跟不上,见人晕了,喘着粗气扔掉板子。
“把他拖进屋去,绑在炕上,我看他还敢往哪跑。”
说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孩子,付出过大心血的,陈福生再气还是顾念着往日的情谊,没将柳方扔进柴房不管死活。
柳方越大心思越活络,尤其是白灵筠来到胜福班后,看着他那一箱箱的绫罗绸缎,珠翠头面,金丝戏服,柳方迷了眼,失了心,一心想往春合堂那样的地方去。
陈福生从他三岁一直养他到十七岁,眼睛一搭就知道柳方心里想什么,于是对他管教的越发严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管不住他已经飞出这片方寸之地的心。
这一顿板子挨过后,往好了想,柳方可能被打怕了,打醒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往糟了想,那就是陈福生与柳方十几年情同父子的情谊,今日随着这顿板子被彻底打断了。
陈福生擦掉脸上的汗,打起精神,回身向白灵筠告罪。
“白老板,今儿扰您眼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白灵筠面上淡淡的,远没有刚回到胜福班那会儿热络。
院子就这么丁点大,谁放个屁都蒙混不过去,柳方合着春合堂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是一天两天,戴沛川一个在戏班子打杂的都知道,陈福生不可能毫不知情。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以前没留意,那么今天白灵筠将戴沛川和柳方从沈司令府一起带回来也足够说明一切。
陈福生算盘打的精明,今天这顿打,明着是惩罚柳方,实则是专门打给白灵筠看的,在他心里已经把白灵筠和沈啸楼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与军阀头子扯上关系的人,想弄死柳方这样无足轻重的小戏子不过是眨眨眼皮的事。
今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柳方,往后白灵筠再想动柳方多少也要顾虑些自己的名声。
梨园行里最忌讳同门相残,手足不和。
如今白灵筠正是大红向大火进发的重要阶段,如果因为他私下动手处置柳方而传出心狠手辣,心胸狭隘的闲言碎语,那么对他往后的发展可是极其不利的。
谁都不是傻子,话不必挑明了说,心中自是有杆秤。
白灵筠面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晚上六点,陈班主莫忘了时辰。”
陈福生笑着答应。
“忘不了,必定忘不了。”
回到屋里,白灵筠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一下下的摩挲着挂在盘扣上的玉佩。
戴沛川烧了热水,泡了壶茶给他倒上。
“兄长,喝点水吧。”
白灵筠叹了口气,“小川,我不该带你回来。”
戴沛川手上没拿稳茶壶,刚倒满的热水洒出来溅了一手。
“嘶——”
白灵筠忙抓着他的手放进冰凉的水盆里。
“怎么这么不留神,给你烫掉一层皮感染了怎么办?”
就这医疗条件,万一感染上败血症什么的,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戴沛川手背烫的通红,原本是疼的,可见兄长如此关心紧张,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咧着嘴嘿嘿傻笑。
“兄长,你是舍不得我的吧?”
白灵筠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说废话吗,我一箱金条都不要了,就为了换你一张卖身契。”
戴沛川大着胆子用脑袋蹭了蹭白灵筠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兄长,我也舍不得你,死都要跟着你。”
白灵筠一巴掌拍在他的脑瓜门上。
“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人生在世活着才是硬道理,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听着晦气。”
戴沛川眨着晶亮的眼睛,他才不在乎晦气不晦气的。
“兄长,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白灵筠将他的手从冷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
“去厨房找点大酱抹上。”
戴沛川开口要说话,白灵筠抬手打断他。
“抹完了回来再说。”
戴沛川无法,只好一溜小跑去厨房抹大酱,囫囵半片的抹了几把又飞快的往回跑。
白灵筠刚将洒在桌子上的水擦干净,戴沛川就回来了。
“兄长,我想好了,打明个开始我就去前门大街卖艺,就快要过年了,正是热闹的时候,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找沈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