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虽然是一介粗布麻衣,口条却顺溜的很。
一个只卖鸡丝面的饭庄经他的口这么一说,变得神秘又庄重,客人的面还没吃进嘴里倒先勾起了好奇的欲望,倒是个不可多得的营销专家。
“面来喽——”
两大海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上桌,香味儿直冲进鼻腔,戴沛川捏着筷子不断吞咽口水,只等他兄长提筷开动。
白灵筠深吸一口香气。
“开整!”
二人再无旁的闲话,埋着脸大口大口吃起来。
风卷残云后,白灵筠满足的揉着肚子,这面香而不腻,入口弹滑,鸡丝软烂不柴,汤头鲜美甘淳,就连上面撒的一层葱花都清甜可口,绝了,美味绝了!
“人呢?死哪去了?来两碗面!”
突如其来的叫骂打破了朝食满足后的惬意。
跑堂的一见来人连忙笑脸迎上。
“朱爷,秦爷,实在对不住,咱这店马上打烊了,灶火熄了,师父也歇下了。要不这样,我请您二位去同和居吃顿好的,您二位意下如何?”
“意下不如何!”
被叫做朱爷的一身横肉,凶神恶煞,大蒲扇似的手掌一下重过一下拍在跑堂干瘦的肩膀上。
“今儿你两位爷爷就要吃面,灶火熄了给爷再点上,师父歇了给爷叫起来,这么简单的事儿还用你爷爷我亲自教吗?啊?”
跑堂被拍的缩起肩膀,“二位爷,咱们福兴居的规矩全宛京城都知道,就是皇帝万岁爷来了也要守的,您二位就别为难咱们了。”
“哪那么多废话,找打是不是?今个爷气儿不顺,就要吃面,你到底做是不做?”
另一位秦爷举起拳头就要揍人,人高马大,看体型就很有威慑力。
跑堂捂住脑袋吓的闭上眼,心道这顿打怕是逃不过去了。
然而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砸到身上的拳头,从指头缝里偷眼看去。
嚯,不得了!
刚还坐在边上吃面的客人正三指掐着秦爷的手腕一点点将那粗壮的手臂从他头顶上掰下去。
“哎……哎哟,我的手,麻了,麻了……”
白灵筠两指按在秦爷的脉门上,使着巧劲硬扳掉他的胳膊。
朱爷见状,心中一惊,不自觉的退后,嘘声嘘气的挺着胸脯质问。
“你、你是哪冒出来的小白脸?没你的事,别跟这找不痛快!”
他虽长的五大三粗,可那都是胡吃海塞撑出来的肥肉膘,浑身上下就长了个嘴把式。
秦老四那么个能打的都被眼前这小白脸的三根手指头轻松制住,他又不傻,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上前的。
“我呸!不着三两的狗东西,也不放亮罩子看清楚到底谁是爷爷,扰了我家少爷清净,回头告到你们团总面前去,看不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
戴沛川跳到白灵筠前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朱爷破口大骂。
朱爷被一个还没到自己个腰眼高的小子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脑子瞬间就蒙了。
他跟秦老四上个月才从西四胡同调派到菜市口一带来,人还都没认全乎,瞧眼前这小子和他口里叫的少爷穿的溜光水滑倒也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家。
而且,这个少爷看着还真有点眼熟,难不成给他们碰上茬子了?
“三哥,手、手要折了……”
秦爷被白灵筠制住的手臂已经没了知觉,他就是个跑码头打出来的混子,练就一身蛮力,根本不懂什么穴位命门的,只以为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习的一身武功绝学,很怕再不松手,要废了他一条胳膊。
朱爷咽了口唾沫,双手抱拳朝白灵筠连赔不是。
“这位少爷手下留情,是咱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甭跟咱们一般见识,饶了我这兄弟吧。”
白灵筠鄙夷的扫了朱爷一眼,手腕一甩。
“滚!”
秦爷捂着已经青紫的手臂,与朱爷两个连滚带爬的跑出福兴居。
戴沛川屏住呼吸,见人跑远了,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
跑堂的眼珠子一转,忙到柜台里掏出一把大锁,打烊的牌子往门上一挂,咔咔两下将大门锁死。
语速飞快的说道:“今日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助,那朱老三和秦老四才来菜市口不久,认人不全,被您二位三言两语的忽悠过去,保不齐待会儿寻过味儿来回头找二位麻烦,我送二位从后门出去,出了门直走,穿过两条胡同就离开菜市口了,他们即便想追也不能越界。”
白灵筠和戴沛川一唱一和演的这出戏,纯属是临时起意搭的草台班子。
救了福兴居的跑堂没错,可却漏洞百出,不经琢磨。
要不是戴沛川认出了朱老三几个月前还在八大胡同的保卫团里挨家挨户收保护费,他们也不敢如此大胆的放诈。
二人从福兴居后门出去,一路疾跑。
他们俩这小身板加起来都没秦老四半边身子的重量沉,白灵筠打小学戏,是练过拳脚功夫,可打架这个事儿,一来他不常干,没有实战经验。二来体型方面丝毫占不到优势,动真格的打起来保不齐要吃亏。
何况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