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漫天的烟尘遮挡了大片视线,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就仿佛这个尘世间并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不堪和罪恶。
人群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疲态,但还是可以透过那些薄薄的身躯,看到他们炽热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那是他们对新生的渴望与热忱。
确实,只要进了人类防御阵地,他们的后半生就再也不用颠沛流离,那里层层防御之下,守护的是安宁与幸福。
严峥冥抬头望了一眼雾蒙蒙的天,嗓音带着一种贯穿人心的坚定,“大家再坚持一下,天会亮的,明天也会朝你招手。”
“也许,我们还能赶上元旦的第一场雪。”
池秽有些惊讶,毕竟末世之中,荒草丛生,就连天空都给人一种将落未落的感觉,竟然还有四季轮转?
严峥冥似乎看穿了他的讶然,解释道,“自从蓝妖大举进犯,人类防御阵地是唯一一个四时交替的地方,也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
说罢,他上了车,顺利启动,打响了返程途中第一声炮火。
身后的越野车紧随其后,车窗被外面的枝杈刮过,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君兰窝在刘光强怀里,仰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问他,“爸爸,我们要回家了吗?”
刘光强顿时就心软了,慌乱中别过视线,不敢去看小姑娘无比纯澈的眼睛。
也许在福利院里的痛苦她都不记得了,忘了也好,忘了就不那么煎熬了。
可惜,他忘不掉。
作为一个父亲,他永远都不敢忘。
太痛了。
他恨不得被砍断手脚、挑断筋骨的人是他自己。
刘光强努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温柔地摸着刘君兰的头,轻声安慰她,“嗯,我们回家,爸爸陪你过元旦。”
刘君兰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惊讶,“元旦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还能再过一次呀?”
“爸爸……”不等刘光强回答,刘君兰就耷拉着脸,神情有点委屈,“元旦那天,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也没有和我说新年快乐。”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刘光强把人搂在怀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歉意。
每一句都过分诚恳,字句发自肺腑。
可是“对不起”三个字,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话了。
歉意可以脱口而出,过错却没办法轻易弥补。
刘君兰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但她很快就不再纠结,暖心地扬起笑脸,“没关系的,我原谅你。”
窗外闪过无数荒芜,匆匆一瞥的瞬间,身后传来巨响。
池秽猛地扭头:
地裂开了!
严峥冥的声音顺着通话器隐隐响起,“大家不要慌张,跟紧我……”
话说到一半,陡然停止,随后是严峥冥压抑在嗓子眼里的暗骂声。
“是蓝妖!”
有人从车窗探出头,满脸恐惧地指着身后早已丧失理智的猛兽。
“就它一个,拿枪来,老子干爆它!”
同车副驾驶位上的男人恶狠狠地回头去望,把枪口抵在车窗开的一小条缝上,眯起一只眼睛,摆出瞄准姿势。
池秽看着他扣下扳机,又被强大的后坐力震回副驾驶位上。
子弹穿过浓雾……
偏了。
堪堪擦过蓝妖身侧,甚至没有见血。
男人咬咬牙,不顾旁人阻拦,把车窗摇到最低,重新瞄准。
刚刚那一枪,本就是打草惊蛇。蓝妖扑腾着羽翼,飞到半空中,俯视着这片即将四崩五裂的土地。
与此同时,男人抬高了枪口,明目张胆地与蓝妖对上视线。
扳机被再次扣下的前一秒钟,卷起一阵狂风,极大的冲击力直接把车窗撕裂。
“啪——”
玻璃渣碎得到处都是,好几片最为锋利的部分更是穿透了男人的手骨。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心下一沉,徒手把碎片拔出来。
通话器总算恢复正常,传来严峥冥的警告。
男人却充耳不闻,又一次举起枪,对准盘旋在越野车上方的蓝妖。
这一次,碎的不是车窗玻璃。
而是一整辆车。
速度太快,池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男人所在的那辆越野车就被凭空掀翻在地,车的四个轮子朝上,车顶也凹了进去。
再然后,蓝妖用双翅把残破不堪的越野车卷起,甩飞出去十米多远。
整辆车都被压成了废铁片,不难想象,车里的人会是怎样。
“哐当”一声,听得人心里发颤。
通话器里传来严峥冥粗重的呼吸声,他似乎是用力地捶了捶方向盘,怒吼一声,“我说了不要私自行动!不要私自行动!!这就是下场!”
顿时,周围陷入沉默,没有人反驳。
严峥冥那边把油门踩到了底,穿过重重树影。
期间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严队,我们不是有枪吗?为什么要当逃兵?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一只蓝妖吗?”
严峥冥绷紧后槽牙,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