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副本,池秽和祁影、刘光强去了医院。
陶花笺的病床已经空了,用手去摸,还有余温。
三人分头寻找,祁影恰好撞上匆匆赶来的虞青枫。
虞青枫一见到他这副焦急的模样,脸上的歉意越发明显。在后台里目睹了副本的全部过程,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尽力了。”虞青枫说,“但五级副本比较特殊,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祁影表示理解,旋即向虞青枫说明了情况。
虞青枫:“我帮你们一起找吧,刚好我有话要和她说。”
……
而池秽则没有多想,直接去了天台。
果然,陶花笺就站在围栏边上。
晚风把她宽大的病号服吹起,衬得她整个人瘦弱不堪。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音,陶花笺没回头。
直到池秽站在她的面前,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哑,“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我还是童淮橘,并杀死了向之晏,然后,在法庭上,我被向之晏和魏昼收买的律师诬陷,说我不是正当防卫,属于恶意杀人。”
“坏人有人撑腰,而我孤身一人,百口莫辩。”
“他们把我的脑袋摁在桌上,逼我认罪。”陶花笺没有看着池秽,而是望着天空,自顾自地说,“那天我披头散发,满身是伤,狼狈得要命。”
“我好疼好疼,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陶花笺扯了下唇角,嗓音发颤,“可我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呢?”
池秽沉默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陶花笺肩上,安静地陪着她。
“法官问我认不认罪,我说我认了。”
“他又问,所以你亲口承认,你是故意杀死向之晏和魏昼的,对不对?”
陶花笺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我说,我认的罪名,只有一条。”
“弑父。”
池秽下意识拧紧了眉。
被囚禁,被虐待,失去自由,失去梦想,失去双亲,差点被侵犯……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可在法庭之上,所有人都在逼她认罪。
陶花笺接着说,“可惜没人相信我的话,然后我就被关进牢里了,稀里糊涂的,一待就是八年。”
“刑满释放没多久,我忽然收到了一大笔补偿金,有人跟我说,抱歉啊,这是一起冤假错案,你清白了。”
陶花笺扭头看向池秽,“好笑吧?”
“八年,一百万,一句‘抱歉,你清白了’,结束了。”
“原来,只需要一百万就能买来一个人黄金般的八年。”陶花笺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入狱的那年,我十八岁,出来的时候,我二十六岁。”
陶花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肝肺生疼,“再然后,我在桥洞底下,把一部分的钱分给了那些乞丐,谢谢他们收留我的那些天,剩下的全捐给了妇女保护协会。”
池秽感觉心口突然抽了一下,因为他意识到了陶花笺为什么会和桥洞扯上关系。
八年后,刚刚出狱的陶花笺没有了家,只能和乞丐抢占桥洞。
乞丐好心收留了她,她用那些曾经害得自己没了家的补偿金,给了乞丐们一个家。
“后来呢?”
池秽小心翼翼地问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在抖。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害怕知晓结果。
陶花笺却说得轻松又随意,像在家常唠嗑,“后来,我投江自杀了,不过没死成,进了系统。”
“最后,梦醒了,我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梦。”陶花笺自嘲般摇了摇头,“以前有人问过我,为什么要投江自杀。”
“我跟他说,我不喜欢海,因为那里曾经溺死过我的爱人。”
“他问我,我的爱人是谁?”
“我告诉他……”
陶花笺忽然顿住了,不再说下去。
但池秽听出来了,陶花笺说的那个人是谢淮安。
谢淮安是想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隔了良久,陶花笺才继续说,“我说……骗你的,没有人爱我。”
说完,陶花笺自己先笑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好啦,故事分享完了,我们回去吧。”
不待池秽出声,陶花笺已经先一步迈出步子,走了好远。
池秽的眼神黯淡了一瞬,紧接着,他跟了上去。
重新回到病房,虞青枫在那里等她。
池秽和祁影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为他俩关上门。
病房里拉了窗帘,没有开吊灯,仅仅亮着一盏小夜灯。
这盏小夜灯,是当初谢淮安亲手装上去的。
橙黄色的温柔光线,莫名和某个人意外相像。
陶花笺别过脸,刻意不去看它。
虞青枫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也察觉到了她的留恋,因此,接下来的话语,会更难开口。
他迟疑片刻,道,“你的总考核已经顺利通过,随时都可以离开系统。”
在这之前,虞青枫已经告知过陶花笺了,《彩虹糖》结束后的下一个副本,有很大可能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