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柏寂野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全程都待在澡堂外面守着。
时不时还会哼唱几句难听得要命的不知名歌谣。
不过池秽也不敢保证这真的是什么“不知名歌谣”,毕竟什么歌只要从柏寂野嘴里过了一遍,估计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自己认不出来也不算奇怪。
他收拾好脏衣服,从澡堂里出来。
柏寂野立马迎上前,“刚刚金兔来过一趟。”
“做什么?”
柏寂野:“她让你准备准备,今晚大婚。”
池秽:“??”
……
另一边,黑漆漆的屋子里,见不到一丁点儿光亮。
床上的男人呼吸声急促,眉头紧锁,眼皮微颤。
似乎深陷噩梦无法自拔。
须臾,贴在墙上的陈年报纸缓缓脱落,正中男人眉心。
但男人却毫无反应,甚至拔高了鼾声。
床尾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看不太清,浑身是毛的不明物体倏地一跳,落在床头。
毛刺的舌面蹭过脸颊,黏腻的唾液散发出一股恶臭。
男人乍然睁眼,入眼的便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老鼠,满身杂毛,前足和后背宛如变异一般生出獠牙。四脚又尖又利,尾巴也长得出奇。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老鼠已经俯身,发了疯似地咬住了男人的脸。
男人拼命挣扎,手脚并用,捏紧拳头一下一下地锤在老鼠的脊背上,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他甚至还能听到老鼠胸腔被强大压力震碎的声音。
可偏偏他下手越重,老鼠咬得越紧,任凭男人怎么甩都甩不掉,直到他感觉到脸颊处传来湿湿黏黏的温热液体,染红了老鼠的毛发。
剧烈的疼痛使男人弓着身子,面目扭曲,老鼠凄厉不绝的声音就是在下一刻蓦然响起,刺耳又怪异,莫名像婴儿啼哭,忽而似老妇哀嚎。
整间屋子回荡着阴森鬼魅的嬉笑,男人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拳,打得老鼠近乎断气。
将死未死之际,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侧过脸,陡然一扯。
男人又是一拳。
这下,老鼠终于翻着白眼,血肉模糊地飞到了墙角。
连同一起飞出去的,还有男人的肉。
他闷哼一声,偏头吐了口唾沫,艰难起身,走到镜子面前。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自己的右边脸颊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的液体浸泡过一样,还没干的血水沿着露出来的骨头往里渗透,没有一处不是溃烂的。
男人不可置信地凑近了些,明显慌了,但还是不死心地徐徐抬手,沾了点血水,放到鼻前闻了一下。
福尔马林!
他永远都不会认错这个味道!
仅此刹那,墙角的老鼠若无其事地重新起身,长而丑陋的脸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开始融化,化成一摊烂泥血肉,须臾间又重新塑造,不断变幻。
最后变成了与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兽身人面,天道轮回。
男人猛地扭头,正对上镜子里自己那张丑恶的鼠面。
他的冷汗瞬间冒了全身,每一根绷紧了的神经都在这一刻骤然断裂。
男人拼命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墙。
他想扯着嗓子大声嘶吼,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那只老鼠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张着血盆大口,用一种极其惊悚的眼神睐望着他。
男人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张大嘴巴,那双苍老枯瘦的手顺势探进了自己的唇,愈渐深入,握住舌尖,手腕轻轻一转,整条舌头被连根带筋地拔了出来。
鲜血溅了满墙,隐隐约约地形成了一个迷糊不清的字影。
“砰——”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守夜的青年担忧地问,“毛叔,您没事吧?”
隔了很久,里面也没有传来回音。
青年有些急了,毕竟池先生先前就交代过他,千万不能让人靠近这里。
他咬咬牙,准备破门而入。
但下一秒,木门开了。
毛叔浑身上下都裹着毯子,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莫名有些渗人。
他的声音也嘶哑极了,声带像是被卡车碾过,“我出去走走。”
青年慢了半拍,但还是追了上前,“池先生嘱咐过了,让您就待在屋子里……”
毛叔陡然抬眼,目光变得狠厉。
青年被吓得抖了一下。
但这抹狠厉转瞬即逝,又被毛叔平日里的慈爱神情匆匆替代。
来回切换,速度快得不像个正常人类。
甚至青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天黑眼花了。
“乖孩子,我很快回来。”
毛叔意味深长地睇了他一眼,转身,抬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青年本想算了,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告知池秽。
穿过巷子,来到正殿。
彼时锣鼓喧天,灯火通明。
可谁也不能料到,这是红事白事一同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