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大地。
宽大的前院中央已经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好似欢快的鼓点。
火堆上架着的肉滋滋冒油,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
这处此起彼伏的划拳声、妇女聊天的八卦声、孩童疯跑玩闹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渐深的傍晚显得热闹非凡,仿佛要将整个黑夜都点亮。
本要进入深沉的黑夜,四周却被这旺盛的篝火照耀得明亮如昼。
张天灵望着院中的热闹场景,欣慰地笑了,心中暗自思忖着:多久没看到大家这么开心了?
以往年成好的时候,个把月的时间,寨子里的人就要聚在一起疯玩一夜,那时候的大家无所顾忌。
刘大婶唱歌的声音如鬼哭狼嚎,虽不好听,却也热闹;
林铁蛋跳舞的身姿笨拙好笑,但是却让众人欢笑;
马渡打拳的动作刚劲有力,充满了力量感;
孙大勇耍刀的招式虎虎生风,令人胆寒;
此时的灵王山别提多欢乐了。
张天灵正看得出神,耳边一个声音将她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二当家的,来,我敬你。”说话的是跟她同桌的人,寨里的元老孙金豹。
从山寨建立之初,他便一直跟着张天灵的父亲张大胆四处奔波抢地盘,为山寨的创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霸王山寨能有今天这般规模,他功不可没。
“豹叔,您是长辈,该我敬您。”张天灵见状,赶紧端起酒碗就要一饮而下,不想却被孙金豹拦了下来。
“二当家的,我说实话,你别怪罪。大当家临走前,将山寨交给你,我是不服的。”孙金豹的舌头有些打结,说话含糊不清,说罢,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我甚至觉得,大当家的简直老糊涂了。”孙金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随后接着道,“你还是个半大的女娃娃,怎么可能带得了我们这一山寨的人?跟着你,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早晚要饿死?”
“呵呵”张天灵干笑两声,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这醉醺醺的死老头,心中暗想:这是酒后吐真言了。
难怪平日里面对她,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高傲模样,原来竟然是不信任她,瞧不起她呢!
“但是,二当家,现在,我孙金豹是由衷地佩服你!”孙金豹将酒杯高高举起,碗中的酒晃出了一些。
“是啊,豹哥,别看咱们二当家年纪小,但打理起山寨的事物来,那也是井井有条的。”一旁的杨飞虎端起酒碗来赶紧附和着。
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心里着实担心孙金豹这老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张天灵暴怒。
毕竟这二当家的功夫和力气不在张大胆之下,这小丫头打起人来,那可是疼得要命。
“二当家,你有勇有谋,这次绑来的肥羊能换不少赎金。以前啊,是我小瞧你了,借着这次机会,我,敬你,往后我孙金豹为你马首是瞻!”孙金豹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激动。
今天马渡说,张天灵为了大伙儿的活路,冒死绑了当今丞相的女儿,还要了一千两黄金。
相府的人已经来说了,让他们等着,会送来赎金。
既然如此,今天之后,他孙金豹打心底承认了张天灵这个二当家的!
“豹叔说的严重了,寨子能有今天,大家都功不可没,我敬大家!”
张天灵的豪爽获得了众人的齐声叫好。
男女老少纷纷端着酒碗酒杯、水杯,轮番朝她敬酒。
很快,张天灵就有些醉意上头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喝不了了,你们大家喝好,我先缓会儿,待会儿接着喝。”
眼看着还有人要敬酒,张天灵连忙摆手拒绝。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如同骤雨一般从山下响了起来。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不好了!”
看着本应该巡逻的守卫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张天灵恢复秀气的眉头紧蹙在一起,犹如两道拧紧的绳索。
“你个小兔崽子,鬼叫什么,好好说清楚,什么不好了!”一旁的孙金豹怒骂了一声,这大好的日子火急火燎地找谁晦气呢。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张天灵闻言站直了身子,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外面,寨子外面来了,来了好多官兵,听说是丞相家的大少爷,巡逻队的兄弟们已经被他的人抓起来了!”
闻言,张天灵有些上头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她迅速抓起桌上的弯刀,开口道:“豹叔,你多带些人手从密道转移寨民,我带着剩下兄弟拖住他们,好为你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好,那你们万事小心!”孙金豹放下酒碗,拿上琅琊棒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寨门口放哨的人已经将寨门落了下来。
那玄铁制作的大门沉重而坚固,还能够抵挡一阵子。
他们霸王山寨能够在灵王山盘踞这么多年。
除了她家和当地县令有些交情之外,更多是因为霸王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