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纪茹缓缓闭上眼,眼角流下一滴浊泪。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濒死的纪茹一个激灵,复又睁开眼。
眼睫毛上挂着水珠,眼前人影模糊,但看得出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形。
人影逐渐清晰,她认出来了,是她大伯家的女儿,纪六纪汐月。
只见纪汐月一脸讥讽的笑,垂眸看着她。
“纪茹,你可真能熬啊,五年,你整整熬了五年呢,你知不知道我等的都不耐烦了?哈哈哈,终于啊,你要死了。”
纪茹看着纪汐月,不悲不喜,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她早就成了废人,被困于这后院,生不如死,一个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杀死她,为何非要煎熬的等她自己死?
纪汐月手中多了一把白玉短弯刀,她倾身,在纪茹的耳侧轻飘飘的说道,“死吧!只有你死了,你的气运才能彻底变成我的,你这草包,我纪汐月才是天选之女,老天爷的亲闺女。”
纪茹不懂什么天选之女,只咬牙切齿的问,“一切都是你害的?我爹娘,我弟弟……”
“对啊。”纪汐月点头,嗤笑着说,“是我给你下药,极力促成你的婚事,甚至你克夫的名声,也有我的一臂之力……”
纪茹睚眦欲裂,油尽灯枯的身体被戾气支配,蓦地扑向纪汐月,一口咬住她的耳朵。
“啊……”纪汐月痛的大叫。
纪茹恨极,咬着她的耳朵发狠到颤抖,硬生生将那只耳朵咬掉。
“呸!”
呸掉纪汐月的耳朵,咧嘴哈哈大笑,一嘴的鲜血。
纪汐月一刀扎下来,“你这贱人!去死啊!”
“去死!去死!你去死!你的气运是我的,我才是女主,我才是天选之女……”
刀一下一下扎在纪茹身上,她痛,却笑的更加癫狂,“是吗?一个缺只耳朵的天选之女吗?哈哈哈哈。”
“闭嘴!死!你死!你去死!”纪汐月疯狂的抽动手里的刀。
……
“啊……”
天青三十年,四月初四,库南镇连绵三日的雨线,终于断了。
“诶,醒了?!”
出去换了盆水回来的刘春艳,一愣,发出一道惊呼。
猛然惊醒的纪茹看着凑近的脸,眨巴眨巴眼……
“娘?”
纪茹试着开口,因为嗓子干哑,一声娘卡在喉咙口。
“诶。”
刘春艳欣喜的应着,忙不迭去倒水。
见她要走,纪茹下意识的伸手,拉了个空,心里一慌,想爬起来却力有不逮,无力的掉回床上。
嘭!
刘春艳端着水杯跑回来,嘴里还叨叨着,“你说你……高热昏睡了三天,滴米未进,有那劲爬得起来吗?”
纪茹双手反扒着刘春艳的手,直勾勾的看着她,听她絮叨,嘴角不自觉的往后咧,笑着笑着却潸然泪下。
她……是在梦吧?
“唉哟,莫不是烧傻了吧?”刘春艳吓了一跳,“怎么又哭又笑的……”
本来只是笑着流泪的纪茹猛地往刘春艳怀里一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娘……”
纪茹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似要将五个年头里的伤心、难过、悔恨、痛苦、委屈、绝望……都哭出来。
“丫头,你咋啦?你哪里难受啊?你告诉娘,别这样哭啊,你哭得娘心都痛了,不就是染风寒烧了两天吗?哪有这么委屈啊?”
刘春艳听着纪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像被人用拳头攥着一样难受,说着说着眼泪也下来了。
一直守在外头的纪刚早就听着动静跑了进来,此时却手足无措的捏紧了衣襟。
“我去请大夫……”终于,他扔下一句话,扭头就往外跑。
砰!
下学回来的纪凌被,被撞的弹出去,摔了个屁墩。
“唉哟,爹怎么回事啊?我姐醒了吗?她怎么在哭?”
“醒了,一醒来就抱着你娘哭,问她哪不舒服也不说,你别进去添乱了,我去请大夫。”纪刚一把扶起纪凌,说着话就跑出去了。
纪凌揉着生痛的屁股,对着他的背影‘哦’了一声。
镇上只有一个医馆,纪刚冲进去,抢了大夫就跑。
但是,等他带着大夫回来,纪茹已经哭累睡着了。
号过脉,老大夫只开了一副镇宁安神的药,说等人再醒来看情况。
他们不知道,睡着的纪茹又陷入了噩梦中。
风吹五月,十三岁的纪茹已经能独立看顾肉铺子了,将剩的两根大棒骨都搭出去,可以收摊了。
一辆一看就很贵的马车,停在纪氏猪肉铺前。
“今天的肉已经卖完了……”
纪茹手脚利落的取下持肉的钩子,顺势瞥一眼,见一个身宽体胖、身着素黑锦衣的妇人从马车里探出身来,“敢问姑娘,这可是纪屠夫家?”
画面一转,他们一家坐上那辆华丽的马车,朝京城而去。
她爹竟然是京里永安候府流落在外三十年的庶子……
走马观花,两年过去。
纪茹成为永安侯府七小姐后,日子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