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漓原路返回,昏暗的灯光下,苏叶给她绣的那个荷包就静静的躺在廊庑的窗柩下。
初漓习武,平日里走路声音本就小,等她走过去弯腰捡起荷包起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隔着一扇窗,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让初漓再次回到那个时候,即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停下脚步,又或者,自己没有习武就好了,没有习武,耳朵就不会那么灵敏。
因为她后面听到的内容,不是她一个快要十二岁的小姑娘想要听到的... ....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里面人说的话还是一点一点的透过窗柩传了出来,进了初漓的耳朵。
一边的小丫鬟刚要开口问初漓是否可以回去了时,被大小姐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立刻闭上了嘴,低下头静静的等着。
“阿漓看着不是挺好的吗?不像你在信里说的那样。”是她那个将军父亲沈清的声音。
“这两年年龄慢慢的大了,我又时常叮嘱她不准在外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异样,不然怎么会是如今这般场景?”长公主在沈清面前从来不自称本宫,她把自己放在沈清夫人的位置上,一心为将军府着想。
“夫君是没见到阿漓小时候,整个府里都被她弄的人心惶惶的,连初言都差点儿因为她.....”
初漓知道娘亲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无外乎沈初言当初差点儿坠马,都是因为她的那点懂‘兽语’的异能。
可真的是因为她吗?
“好了好了,好在都过去了,初言现在也好好的。”
终归是自己的女儿,沈清没见过她跟各种动物讲话,让它们听从她时的惊骇场面,所以他现在对大女儿的印象,就是一个相对于小女儿来说,有些过分安静了的模样。
“那是我及时将她送到庄子去了,要不然....”长公主见丈夫张嘴想要说什么,用接下来的话直接堵住了他想说的,“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咱们将军府要如何自处?”
沈清沉默了半晌,也知道长公主说的是对的。他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身有异能,生在大梁,不是一件幸事。
“那就更不应该送她进宫去了。”
“难道真的要将我的阿莹送进去?!我不舍得,也绝不会答应。”长公主回的坚决,再开口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愤恨,“你知道我皇兄,当今陛下,他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需要一个掣肘你的砝码,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长公主的话音落下后,慢慢地传来沈清的一声叹息。
掣肘?
砝码?
所以....自己是颗棋子?是皇帝陛下掣肘自己父亲的棋子?
而这颗棋子本来应该是她的妹妹沈初莹的,只是因为娘亲舍不得,所以就换成自己了?
还有娘亲说的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意思是....用自己掣肘不了将军府....自己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的意思吗?
这一切就因为自己出生就带的那点懂‘兽语’的异能?
初漓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耳边开始嗡嗡嗡的响。
她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她,赶紧走,赶紧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忘了这一切。
到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初漓慢慢的转过身,整个人像是失掉了魂一样,经过三五步之外的小丫鬟的身边也没停留,丫鬟见初漓这个样子也不敢问什么,只在前打着灯笼引路。
回到自己的院子,初漓没让任何人来伺候,和衣躺在了床上,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初漓使劲儿的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要将刚刚那些话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忘了它,忘了它,阿漓,忘了它.....
初漓在心里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渐渐的耳边好像只剩下了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初漓再也抵抗不住睡意,伴着耳边寒风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来,初漓就跟往日里一样,仿佛昨晚的一切压根儿就没发生。她正常的早起练武,然后洗漱完去主院请安,请完安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继续练武,间或看点书。
她将自己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压根儿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回想昨晚的一切。
沈清好不容易回趟京城,除了进宫向皇帝陛下述职,剩下的多半时间都是留在将军府里陪着长公主和儿女。
他陪着儿子在演武场练武,陪着小女儿嬉笑玩耍,一开始还会派人去初漓的院子里叫她,初漓去了一次以后,之后再派人来叫她,她就找了借口推拒了。
谁想在一旁坐着冷板凳,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温馨甜蜜呢。
初漓有时候特别不理解她的那个妹妹沈初莹,她明明有好几次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己的不喜,那为什么每次还偏偏要叫自己来呢?
若是几年后的初漓一定会知道,这是一种炫耀的心理,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是最受宠的那个是我,而你什么都不如我的那种炫耀心理!
这一年的除夕因为有沈大将军在府里而格外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