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笑着将余时章的信放在了一边,正欲拆开余南姝的信,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人,属下可方便进来?”
是李宏茂的声音,后面好像还跟着叽叽喳喳的方子彦。
“进。”
“沈大人!沈大人!赵大哥说知府伯伯和南姝来信了,还给我和召祺带了很多小玩意儿是吗!”
方子彦人未进声先到。
他与裴召祺一同跟在李宏茂身后,踏了进来。
他一吸鼻子,视线直接锁定了沈筝桌上的信。
知府伯伯和南姝真的来信了!听赵大哥说南姝还特意给他们写了信!
沈筝笑着唤他们坐下,抽出桌上的信递给了方子彦。
“这是南姝给你和召祺写的信,还有她送与你们的物件,都搬到你们屋中去了。”
“南姝给我和召祺的礼物!”
方子彦听见都给他放进屋里了,一刻都不想等,拿了信便想跑。
“子彦。”
李宏茂只唤了他一声,但方子彦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讪讪一笑,拉着裴召祺的袖子转了回来。
“师傅......”
李宏茂声音淡淡地:“礼物和信都是心意,南姝想着你们给你们写信,你不能光看礼物,不看信才是。”
方子彦低下了头。
他也知道自己,一开心就有些不守规矩起来。
裴召祺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咱们先看南姝的信,说不定她在信上还给我们分享了其他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想!”
方子彦眼睛亮亮地,拉着裴召祺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裴召祺看了李宏茂一眼,李宏茂无奈一笑,示意他们先看信。
李宏茂过来了,沈筝就暂时将余南姝的信放在了一边。
余正青的信在桌上被压着,她也不准拿给李宏茂看,而是口述:
“余大人来信,说已取信查探了,毕克己不日便会入狱。”
她刻意将“不日”二字咬重,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给李宏茂消化的时间。
李宏茂本来松快的神情顿时紧绷。
毕克己。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如蛇蝎一般,附骨之疽。
这段时日他其实很少想起往事了,但他不知道是因为眼下日子美好,淡化了那些苦痛,还是他下意识地想逃避。
毕竟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是他这辈子都难以言喻的痛。
李宏茂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只一瞬便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方子彦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是听到有人要下大狱了,好奇问道:“毕克己下狱?他是谁?为何要下狱?”
没人理他。
他歪了歪头,看了看沈筝,又看了看李宏茂。
“师傅!”
方子彦猛地站了起来。
他发现了李宏茂的异样。
“师傅!您怎么了!别生气、别生气,师傅,您喝水!”
他一边笨拙地伸手给李宏茂顺气,一边接过裴召祺递过来的茶盏,让李宏茂喝水。
裴召祺也站了起来,双唇紧抿,眸中全是担忧。
他方才也不知道毕克己是谁,但他看到师傅的反应后,便明白了。
那个害得师傅家破人亡的畜生。
裴召祺攥紧了拳头,上前轻拍李宏茂的后背。
“师傅,他下狱了,他会受到的惩罚的。”
其实裴召祺自己都知道,他的安慰很苍白,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恨自己没能力,他若是有能力,就不用等到如今知府大人给师傅伸冤,而是将那姓毕的五花大绑,交由师傅处置。
这个想法很阴暗,很不符合他们读书人的风骨,但裴召祺就是想如此做。
李宏茂猛地回神。
他面前是三张担忧的面容,方子彦笨拙地给他顺气,裴召祺不善言辞地安慰着他。
他看着这两位小弟子,突然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反应,其实很不符合他作为“师傅”的这一角色,但这个时候的他,没办法想太多。
方子彦把水递到了他手中,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师傅,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你给子彦说,子彦和召祺逗您开心呀,您千万别一个人不开心。”
李宏茂看着方子彦一张一闭的小嘴巴,只觉双眼温热,情绪难以用言语所表达。
他背过身去,使劲地抹了一把眼睛。
他刚才肯定把两个小弟子吓到了。
“师傅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来。不过没关系,现在师傅有你们了,是师傅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噫——”
方子彦闻言就想上去捂李宏茂的嘴。
“师傅,您说这个话好奇怪,不能说这个话。”
他神色真诚地说道:“我听他们说过,人一辈子最大的幸事,应当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您都还没有给我们娶师娘,怎能算最大的幸事?”
方子彦一本正经瞎扯,将书房中本沉闷不已的气氛变得松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