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止敬看着面前的沈筝与余时章,他莫名觉得,这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两个人,没来由地相似。
他细想下才发现,这位沈大人,方才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像极了余正青。
他在心中“啧”了一声,心道还好沈筝没将余正青的劣根学过去,现在这样,刚刚好。
其实他是欣赏余正青的,不过这事儿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也不敢让旁人知道。
多丢人啊。
不止是欣赏,还有羡慕,他羡慕余正青生来便在山顶,他用尽全力攀岩许久,依旧没达到他的高度——如今他二人看起来是同阶,但余正青的前路比他宽,也比他长。
但他不嫉妒,他自小坚信人各有命。
他瞥了一眼余正青,余正青皱眉回看他,“你还有事儿?能卖给你抚舟府都不错了,莫死皮赖脸。”
罗止敬:“......”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余正青是他的仇人!他竟然还欣赏羡慕上了,在上京受的屈辱,他可不能忘了!
他真该死。
但余正青说得没错,他来之前,心中本还忐忑。
这稻种出在哪个州府不好,偏偏出在余正青的柳阳府,还好余正青私下人品不行,但遇公事儿,他还是会公办。
“啪!”罗止敬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他被余正青下蛊了吧,怎的又在悄咪咪夸他。
“?”这一声脆响引得在场沈筝和余正青都看了过来,余正青眯眼问道:“你想打本官?”
罗止敬脸憋得通红,直想往地里钻。
他调整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僵硬转头问道沈筝:“沈大人,本官是不是来早了?稻种约莫还要多久?”
沈筝心中算了一下,各村称完亩产再筛种,筛完种就可以先交稻种部分的税粮,便说道:“五日左右便可。”
罗止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将随从唤了过来,“将银票取来。”
他又对沈筝说道:“沈大人,本官先将银钱付给您,五日过后,本官再派人来取,可行?”
这是沈筝最愿意接受的方式,她还害怕罗止敬在同安县干等,这样她与余正青都不自在。
且来了第一个人,后面肯定陆续来人,若是都不走,同安县住不住得下都还两说。
“自是可行。”沈筝说道:“罗大人稍等片刻,下官将县中主簿唤来,咱们签订个购销合同,噢不,契书,您可带了印章?”
这句“购销合同”让罗止敬与余正青皆是一愣。
余正青说道:“‘购销合同’,还怪贴切的。”
罗止敬面上有些为难,问道:“本官疏忽了,这是咱们两个官府之间的交易,应当带官印的,但本官出发得匆忙,只带了私印,这......”
“呵。”余正青嘲讽一笑。
罗止敬回瞪他一眼。
余正青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本官本带了官印,可以给罗大人作保的,但本官看罗大人许是不愿,只有劳烦您再来回颠一趟了。”
这个“颠”字就很有灵性,罗止敬光听到就觉得屁股疼。
他不得不拉下脸:“抚舟府事多,这一来一回恐耽搁不少事,余大人,本官的人品......呃......”
他说到这儿,自己都不自信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在余正青心中,自己到底是何模样。
余正青见他卡壳,心中狂笑不止,反问道:“您的人品如何?”
罗止敬:“......都是兄弟州府,劳余大人替本官作保。”
其实余正青心中也不愿意再看罗止敬第二次,他示意沈筝去寻人,自己则对罗止敬说道:“罗大人说得没错,都是兄弟府衙,往后可要互相照应。”
“照应”二字被他咬得极重,罗止敬听出其中意思,但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硬声回道:“余大人说得是。”
......
契书是沈筝之前便与许主簿拟定好的,她将“购销合同”与大周律法相融合,令人挑不出错处,只需在上面填上双方当事人与官府名,还有购入的稻种重量与银钱便可。
其中一条内容,引起了罗止敬的注意。
“稻种定量售卖,量少但价低,足矣各地官府公田种植,若有余种,望惠及百姓。”
这是同安县低价售卖稻种的解释,也是对各地官府的呼吁。
罗止敬眸光一闪。
面前两个都是聪明人,将这句话写在上面,自有独特的意义在其中。
他心中斟酌,面上不显,夸赞道:“条理清晰,律条完善,内容简洁但含义明显,这契书样式,咱们都可以学来用。”
沈筝签名戳印后,将契书递给了他,“一式两份,您抚舟府一份,我同安县一份,余大人是第三方见证人。”
罗止敬接过契书,行云流水的签上了自己与抚舟府的大名,又盖了自己的私印上去。
最后一步则是余正青,他一边戳印一边说道:“照理来说本官是第三方见证人,就不该替你戳印作保,可谁让咱们是兄弟府。”
罗止敬瞥了他一眼:借了余正青的糠,往后少说得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