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茂接话道:“大人容禀,因草民原户籍地生了变故,导致草民与同乡被迫成了流民,一路流落到同安县来,是沈大人心善,收容了草民与同乡,不仅给我们划地划住所,还给我们吃食与工做。”
“流民?”余正青有些诧异。
如今大周虽谈不上国富民强,但流民之列也只在少数,若有天灾导致百姓实在吃不上饭,地方官员应当会开仓救济才是。
并且大多数百姓都不愿离开自己的生长之地,他们都觉得再苦再难,总能熬得过去。
李宏茂这种离了根又自称流民之人,应当是居所地生了大变故才是。
余正青好奇问道:“你原户籍在何处?”
李宏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垂眸答道:“回大人,草民原籍鹤州府理寿县。”
“鹤州府?”余正青的声音都大了些,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李宏茂的原户籍,应是极为苦寒之地,可鹤州府与他柳阳府仅一府之隔,几近接壤,并且鹤州府虽称不上富庶,但绝不至于穷到居民四处流窜。
李宏茂笃定地点了点头。
余正青还是有些不信,低声念道:“怎会是鹤州府人士。”
他正欲开口接着询问,但想到众人累了一日,都巴巴等着开饭,只得开口说道:
“先用饭吧,待会儿用完饭本官再和你详谈,沈大人也一并。”
沈筝应答后,悄悄给了李宏茂一个眼神。
今日不管是给他伸冤还是给县学多寻几个先生,都是个机会,她二人要抓住才是。
李宏茂暗中回了她一个知晓的眼神,两人对上号后默默拿起了筷子夹菜吃饭。
因余正青心中有事,这顿饭的气氛并不热络。
众人各自埋头吃饭,余正青吃完放了筷子后,沈筝与李宏茂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到了书房后,沈筝摸黑将油灯点亮。
灯芯燃烧时发出细小的噼啪声,昏黄的灯光在房中跳跃,给黑夜添了一丝光彩。
李宏茂拿起水壶欲去打一些热水来泡茶,被余正青拦了来下。
“咱们说事便可,不必讲理,坐吧。”
三人入座后,余正青率先开口询问:“据本官所知,鹤洲府应当不至于让居民流落四窜才是,你们那时究竟是生了何种变故?”
李宏茂垂眸,将之前给沈筝讲过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
待他讲到理寿县衙强逼他们交出户籍时,余正青感觉一股火直接从他的心口烧到了天灵盖。
他的额间青筋暴起,右手猛地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畜生!简直枉为父母官!好一个理寿县衙!”
余正青双手握拳放在桌上,呼吸急促不已。
虽理寿县并不属柳阳府所辖,但他与鹤州府的知府称得上相识,以他对那人的了解,应当不会授意县官做这种事才是。
沈筝见他的面色因为暴怒而变得涨红,将壶中的凉水给他倒了一盏。
“大人息怒。”
余正青深吸了两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平缓下来,他在这同安县衙发怒,解决不了问题。
虽说不是他柳阳府之事,但他今日遇到了,那他就是要管。
待他回柳阳府之后便修书一封给鹤州知府,他倒要看看,那理寿县令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狂妄!
他开口问道沈筝:“别的县对流民都极不待见,为何你会将他们留下,予他们户籍不说,还给他们住所吃食与工做?”
沈筝心知表现的机会来了,但她并未夸大其词,而是实话实说,将那时心之所想说了出来。
“回大人,一是那时县里正欲开工挖渠,下官想着白来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便问了李先生与他的同乡是否愿意留下,若是愿意留下挖渠,那下官便给他们民籍。”
“不过那时挖渠,我同安县民是有工钱的,李先生与他的同乡们并没有,只是每日餐食管饱。”
“二是下官确实不忍看李先生一行人流落在外,我同安县虽说并不富裕,但地还是不少,给他们一处容身之所,不难。”
余正青一听便知道她话中并无弄虚作假,赞许地点点头。
他心中不由叹道,圣上准女子做官之举,当真是圣明。
之前他虽说不反对女子做官,但也不赞同,属中立观望那派。
如今这沈县令却让他觉得,女子做官,不仅是心中大义还是细微末节之处,都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甚至有赶超之势。
“你做得很好。”他沉声说道。
沈筝站起身来作礼,“大人谬赞。”
对她来说一声夸赞算不得什么,这本就是她为官应该做的事儿罢了。
余正青若是真的瞧得上她,那就别抓着她的变化不放,别老是用那种打量的眼神看她,那她才是真的感激不尽。
余正青摆手让她坐下,转头对李宏茂说道:“待本官回了府衙,必定给你和同乡们一个公道。”
李宏茂没想到,这余知府竟真的在意他们这些小人物的辛酸,还给他承诺。
他眨了眨双眼,隐去眼中泪意,附身跪地,“草民谢过大人。”
其实他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