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筝刚出后院,赵休便走了上来。
“大人,胡氏粮铺的掌柜来了。”
沈筝心中略一思索,便知道胡利开前来所为何事。
他应当是听见稻子抽穗的消息了。
也是,一天时间,足够这大好消息传遍同安县。
这稻种一事关乎着他们多方利益,胡利开不来才怪。
她点头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赵休朝大门望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胡掌柜应当是夜里便来了,今日一早小人开门时,他竟在外面靠着大门睡着了,小人将门一开,他便直接跌了进来,方才又回去换衣裳了。”
沈筝听了一笑,这胡利开当真是个合格的商人。
“我先去书房,他到了后直接让他过来找我就成。”
赵休点头应是。
沈筝在书房中刚将茶水泡好,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
胡利开推门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他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摆好了两盏茶水,赶紧上前给沈筝请罪。
“哎哟!小人有罪,竟然大人等起小人来了!”
他神情诚恳,脸上满是懊悔,仿佛他真的犯了大错一般。
沈筝一笑:“胡掌柜说话还是这般令人舒适。”
她说完就朝胡利开摆了摆手:“坐吧。”
“诶!”
胡利开不再卖乖,捋好衣摆后便在沈筝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了。
有些行为,过犹不及,比如谄媚。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多太过,不然反而招人厌烦,这是他从商多年的经验之谈。
沈筝抿了一口茶,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不知胡掌柜今日寻本官所为何事?”
她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了,只是这话得胡利开说出来。
胡利开一听沈筝这般问她,便又站了起来。
他朝沈筝一拱手,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小人昨日便听闻县里的稻子开始抽穗了,小人先在此恭喜大人!”
沈筝抬手示意他坐下,又开口说道:“本官自是与胡掌柜同喜了。”
胡利开一听这话,脸上的笑逐渐从公式化的假笑转变成真心实意的笑。
他昨日一听稻子抽穗一事,第一反应是开心,他如今卖补贴粮也有两月,贴进去不少银钱,终于听见了个好消息。
可他第二个反应,是忧虑。
虽说他与沈大人签订了契书,可对方终究是官,他只是一介布衣。
他听闻那些村民说这批稻子的亩产很有可能有千斤之多,而他们的契书上却写着八百斤。
若是县令大人临时变卦......
其实不是他不信任沈筝,而是商人的天性使然,在利益面前,他只信任自己。
所以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今日天还没亮就等在了县衙门口,就想着待县衙开门,再进去探探沈筝的口风。
而如今沈大人这般回答,如同给他吃下去一颗定心丸。
他又想到那稻子的亩产,不禁开口问道:
“小人昨日听见村民们说,那一株稻子便抽了有十几个稻穗,估摸着秋收时亩产能达上千斤,小人还没机会亲眼去看看那般神仙景象。”
胡利开脸上浮现出一丝向往之色。
沈筝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试探,笑着回答道:
“村民们说得没错,那稻子的亩产,估计只多不少。”
比一千斤还多!胡利开心神一颤。
他本以为之前沈大人与他说的八百斤都带有吹嘘成分,谁知真到了这日,竟是沈大人谦虚了。
那他......哦不,那沈大人与整个同安县,当真是要赚得盆满钵满了啊!
“有沈大人如此好官,当真是我同安县之幸啊!”胡利开恭维道。
沈筝不知为何,昨日里正们夸她之时,她还感动得不行。
可这夸赞之人变成了胡利开,她还感到些许不适。
她摇头制止了胡利开接下来的马屁,将昨日与里正们商讨的售价说与胡利开听。
“昨日我与里正们商议了一番,稻种初步定价一两银子一斤,都交予你胡氏粮铺代为售卖,若胡掌柜能卖出高价,那多的银钱也是你自己的。”
胡利开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往日幻想之时,稻种定价便是一两银子一斤。
谁知如今沈大人想的竟与他差不多。
一两银子,他当然有信心能卖得上这个价,可这价格具体能溢出多少,他们现在都说不准。
市场决定价格,虽说这稻种肯定不愁卖。
可如今他们也说不准,到时具体能有多少粮种能拿来售卖。
若是到时的稻种较多,那自是卖不上天价,反之......
胡利开想到这,思绪不由得陷了进去。
方才沈大人说,超出定价后赚多少都是他自己的,若是稻种稀少,那他不是......
不行!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虽说商人唯利是图,可他也不能为了自己一人牟利,而咒同乡欠收吧!
若是被老天爷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