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风呼啸,周庶妃的控诉字字泣血。
年幼的李承贞害怕地哇哇大哭:“母妃...孩儿害怕...”
王妃心如刀割,听着自己儿子的哭泣声,王妃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沈薇心里叹口气,她走上前,语气温和劝道:“周庶妃,你儿子的尸体还未安葬。你今日若是犯下大错,恐怕到死都见不到你孩子最后一面。”
李承明的尸体,暂时安置在后堂,还未下葬。
周庶妃眼神动容。
是啊,她还没见到自己孩子的尸体...
沈薇又耐心地说:“你手里挟持的孩子,年岁和你儿子相仿。若是你孩子在世,看到你这般疯魔,也会害怕。”
夜风吹起周庶妃的头发,她还很年轻,但头发竟已经白了不少。曾经美丽的女子,如今变成了枯瘦的苦命人。
李承贞还在哭,小脸沾满泪水:“呜呜呜...好痛...”
周庶妃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眼泪顺着枯瘦的脸庞滑落,她似在自言自语,眸中浮现出回忆:“承明善良,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去年我去学堂看他,他还拉着我的手,说我太瘦了,让我多吃点...这傻孩子,他自己都吃不饱,还关心我...”
“什么世道啊,吃人的王府,一个个伪善,连一对想安稳度日的母子都容不下...”
想到年幼的孩子,周庶妃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周庶妃的手慢慢松开,抵在李承贞脖子上的匕首也挪开了两寸。
沈薇暗中松了口气。
只要周庶妃不走歪路,沈薇可以想办法给她求情,让周庶妃见见死去的儿子,甚至可以向燕王建议,送周庶妃去守皇陵。往后余生脱离燕王府这魔窟,长久陪在孩子身边。
沈薇刚放下心,耳畔忽然传来王妃尖锐的怒斥:“什么伪善?你这贱妇,竟敢辱骂本王妃。”
沈薇:...
活祖宗啊,这种时候你能不能闭嘴!
王妃自诩尊贵,高人一等。她是澹台家族的嫡次女,从小养尊处优,后来嫁给尊贵的燕王,成为大庆国尊贵的王妃,燕京谁不羡慕她?
可今晚,王妃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庶妃胁迫辱骂,王妃满腔怒火。
王妃掐着手里的佛珠,冷冷道:“当年你只是个商户女,是我让你进王府侍奉王爷。没有本王妃,你至今还在哪个酒楼卖笑。不念恩情,竟还生了歹念,还不放了承贞!”
周庶妃心头那点恻隐之心,烟消云散。
她眼泪簌簌落下,绝望地摇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来王府这吃人的地方苟活?夜晚这么凉,院墙那么高,没有一丝人情...”
夜风越来越大,天边隐隐传来雷鸣。
周庶妃绝望地闭了闭眼,攥紧手里的匕首,手腕用力,怀里的孩子发出哭声。
噗嗤——
匕首划破孩子的左脸。
咻咻——
王府里的护卫匆忙赶来,搭弓引箭,锋利的箭刺中周庶妃的喉咙和心口。
轰隆隆,天空传来雷鸣,闪电划过,大雨哗啦啦落下。
周庶妃张张嘴,血水从喉咙里冒出来,她眼珠子不甘地望着燕王妃,落下两行浑浊的血泪:“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周庶妃倒在冰冷的池塘里,血水散开。
沈薇攥紧袖子,眼神沉沉。
李承贞被吓得哇哇大哭,瞳仁里倒映着周庶妃可怖的尸体。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小男孩的灵魂里,成为他往后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王妃把吓哭的儿子抱在怀里:“不怕不怕,母妃保护你...咱们回家,洗个澡睡一觉。等会母妃给你的脸敷药,明日继续去国子监读书。”
王妃抱着嗷嗷大哭的儿子,起身吩咐护卫:“把这贱人的尸体拖出去,扔进乱葬岗!”
护卫下池塘,捞起周庶妃血糊糊的尸体,随意扔进一卷草席里,裹成卷抬出去。
王妃走之前,还深深看了眼沈薇,眼底不悦:“热闹看够了,就回你的琉璃阁待着。”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落下,整个燕京笼罩在潮湿的雨幕里。
沈薇冒雨回到琉璃阁。
她没有换下打湿的衣裳,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沈薇像是找不到落脚点,不知为何,屋子里每一处熟悉的摆设都变得陌生。
某个瞬间,沈薇觉得这装饰华美的屋子,竟比不上前世北漂时期的简陋出租屋。
最后沈薇来到摇篮边,看摇篮里酣睡的婴儿。
雷声轰隆隆,摇篮里的小闺女睡得很香,脸蛋白白嫩嫩,手里攥着最爱的拨浪鼓,睡颜天真无邪。
沈薇飘忽的心安定下来。
沈薇端详着女儿的睡颜,脑海里却浮现出很多道身影,死去的张月,冻死的侍妾,倒在血泊里的周庶妃...
沈薇暗暗庆幸,她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平安,保住摇篮里酣睡的孩子。否则,她就是下一个周庶妃。
这封建落后的时代,女子势微。沈薇不希望燕王府出现更多的周庶妃,她想要努力一点,让那些苦命女子能少几分压榨,就少几分。
“采莲采苹。”沈薇缓缓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