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他不知道多怕,多担心,连一顿饭都没有好好吃过,夜里更是睡不着觉,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直到把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急忙松开手,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的瞥了她一眼。
“我……我一时激动,你别介怀。”
宋熙姣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何况在千年以后,朋友久别重逢,一个拥抱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着急的拉住胡阙的胳膊问了起来。
“你在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胡阙闻言深深的点头:“我亲眼所见。”
“大哥,真的死了?”
胡阙再次轻轻地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坛子,放倒了宋熙姣的手中。
宋熙姣不明所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灰粉,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宋穆渊的骨灰……其实,她早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还存了那么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
现在,这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复存在了。
“熙姣,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大哥犯下的罪过,轻则灭门,重则诛九族。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带你走的!”
“你
带我走?”
宋熙姣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胡阙。
“你疯了?你怎么带我走!”
“我不管,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卖去为奴为婢,天涯海角,你放心,我总能护你无虞,绝不会让你吃苦受罪!”
听到他这番话,宋熙姣不禁露出个感动的笑容,在她遭逢如此大难的时候,胡阙还愿意伸出援手,也不枉她一直把胡阙当成最好的朋友。
“这种事不是小事,你带我走了,你被连累不说,你父亲也会被牵连其中的。”
“他怎么样与我无关……”胡阙摇摇头,“我早已不把他当做是我的父亲。”
“胡阙,你不能这么想,他就算花心,对不起你的母亲,对你总是没有错的。你生他的气,不理他,但是不能不认他。”
胡阙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这些事都不重要,你跟着我走,别人不会知道,他们只以为你逃走了,到时候,我偷偷把你打扮成小兵的模样,带你到军中,我跟别人说,你是我在边陲小镇救的民妇,不会有人怀疑的!”
“胡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能走。我嫂子就快要生了,我娘也生着病,他们都将遭
遇大祸降临,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撇下他们一走了之呢?”
“熙姣,你不要犯糊涂!就算你留下也救不了他们的,到时候宋家不过是多你一条人命,又有什么用?你走了,至少能活下来替宋家延续香火,日后清明还能替他们烧香扫墓。”
这话虽然说的有道理,可是宋熙姣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
也许事情会遇到转机,也许仲淳会突然带着人出现救下他们,如果她现在走了,那才是不忠不义。
胡阙见劝不动她,眼中露出无奈的神色,终于,一咬牙道:“好,你不走,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你陪我?你不用回军中打仗吗?”
胡阙自嘲的一笑:“我的部下都被大将军杀了,我现在就是个光杆将军,在大将军手下任了个闲职,还打什么仗。”
“可是……”
“熙姣,你就不要赶我走了,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走,一定留在你身边,等到事发,如果你还是执意不肯走,那不管你被卖到哪里,我都会把你赎出来。”
“……胡阙,谢谢你。”
“谢什么,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与你无关。”
回
到家之后,宋熙姣发现,即便她心里感激胡阙,不想他为自己做这么多事,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报答偿还他。
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不再像刚收到胡阙信的时候那样的惊慌,也不似刚才遍寻不到仲淳那般的惊惶,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娘亲,你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有给栗子讲故事了。”
栗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正撑着线和憨子玩乐,见到宋熙姣回来,立刻扔下线跑过去拉住宋熙姣的手,撒娇地说道。
宋熙姣低头看他,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连累的卖去为奴了,忽然间,她怔了怔。
栗子并不姓宋,他姓仲!
而且他还是他们捡来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宋家人的血。
也许,她可以提前把栗子救出去,免遭此难。
于是,她立刻把栗子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咽了口口水,紧张道:“栗子,你想不想出去玩玩?去惠州好不好?去崇州也可以,我送你去找熊老先生,或者惠州的穆老爷,何老爷,你喜欢哪一个?”
栗子听的稀里糊涂,过了会儿,拉住宋熙姣的手道:
“娘亲,栗子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娘亲身边。”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
栗子愣了愣,闻言只好想了想问:“那,去哪里能见到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