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楼里,即便到了深夜,也仍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没了幽姬,还有春姬云姬,恩客们不会因为一个女妓的死去就败了兴致。
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饭桌酒席上的谈资而已。
宋穆渊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边喝酒,一边听曲。
他的身旁左右各坐了一个貌美的姑娘,她们缠抱着他的手臂,娇声嘤啼:“公子,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吗?”
她们在含香楼久了,什么样恶心的男人都见过了,可还从来没接待过如此俊美如此高大的年轻公子。按理来说,这样的公子要什么样儿的美人没有?可竟然会来含香楼!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别说是个恩客,就不是,叫她们倒贴钱只怕也愿意。
宋穆渊放下手中的酒碗,笑了笑:“我今晚来含香楼,本来是想来瞻仰一下传说中的扶苏人的风采,谁知晚来一步,她竟死了!唉,实在没了兴致。”
那两个姑娘闻言,立即露出了嫉妒的凶光,一个道:“公子,那个幽姬长相平平,不过是沾了扶苏人的光,卖个稀奇罢了,你要真见了她,只会更加败兴。”
另一个也道:“
就是,而且她到后来,还认识了个相好,整日跟那相好的闷在房里,别说接客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闺房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连妈妈都管不了她。”
“哦?她居然还有个相好?那相好的长的什么模样?”
“我见过,长的高高壮壮,总喜欢穿黑色的布衣,时常戴着个斗笠,除了满下巴的胡渣乱发,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时,一直站在桌边负责给他们斟酒布菜的姑娘忽然插嘴道:“要我说,那个相好恐怕就是来克幽姬的!自从他来,幽姬又是中毒又是生病,最后竟然还死了,死前好几个月,一直没得安生。”
宋穆渊握着酒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一接触到他的目光,脸颊蓦地一红,知道这位公子恐怕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语速加快,没完没了的说了起来。
“以前幽姬好好的,还会点防身之术,一年到头从来不生病的,自打那男的来了以后,幽姬每天都心神不宁的,也不敢接客了。后来要不是姐妹在茅厕看到她吐血,告诉了妈妈,大家伙都不知道她中了毒!”
“那个相好的,他现在何处?
”
“谁知道?自从幽姬死了,他就再也没来过。”
听到这里,宋穆渊便站起身来,把腰间的钱袋解下来放到桌上,说了声“你们自己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含香楼。
桌边的几位姑娘则是满脸失望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生以来头一回没有见钱眼开,眼眸中反倒是多了几分痴情。
宋穆渊离开含香楼之后,便沿着街巷一直往前走。
不用查也知道,那个所谓的“相好”,一定是杀死幽姬的凶手。
只是,他是谁派来的?
如果是大将军派来的,那还好说,只要回去之后,联合部下杀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把所有的事往他身上一推,他就可以干干净净高枕无忧。
怕就怕,是万岁爷派来的。
他正想着,忽听身后响起几声轻不可闻的脚步声。若是普通人,绝不可能发现。可他是习武之人,不但听到了这脚步声,而且还粗略的估计出了距离,此人离他最多不过六尺。
这人是什么时候跟上他的?
又是什么来路?
宋穆渊一概不知,他恍若未觉一般,坦坦荡荡的向前走着,及至走到一个拐角处,身影一闪,便拐了进去。
身后那人急忙追来,跟到拐角刚要探头去看,从另一侧忽然嗤的一声刺来一剑。这剑来的又凶又猛,毫不留情,直刺他的要害。
那人侧身一避,伸出两指,竟然将那剑刃夹在了指尖,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剑刃竟被那人两指一折为二。
“空手取白刃,阁下好功夫!”
那人后退一步,与他冷冷对峙,并不开口。
宋穆渊从黑暗中走出,笑着打量着面前这人,高高大大的身形,戴着一顶斗笠,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下巴上的胡渣和垂在胸前的乱发。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人,没想到,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宋穆渊露出微笑,仿佛对方是自己多年不见的朋友:“怎么,阁下追了我一路,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刀客冷冷道:“废话少说,要走,还是出手?”
宋穆渊笑道:“你猜呢?”
话音刚落,就有一股冷风朝着刀客的脸上,直扑而来。那是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杀气,只有武者,才能感受的到的风声。
刀客来不及有所反应,那箭已到胸前。
噌!
箭尖刺在了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俊的功夫!”
宋穆渊赞叹一声,扔了手中的断剑,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软剑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武器,形似长鞭,但又比长鞭柔软,剑身上淬了毒,如毒蛇一般,一旦被缠上,便会立即毙命,连片刻喘息的机会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