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初,树端隐隐传来知了的叫声,虽是夜里,借着月光,宋熙姣还是能看的清楚仲淳近在眼前的面容。
沉沉的黑眸注视着自己,呼吸轻轻的拍打在她的脸上,像有羽毛在轻轻扫动,宋熙姣躲避似的靠在他的肩头:“布置什么?”
“那户人家搬走了好些家具,便是留下的,也多有残缺。我想置办一批新的,尤其是寝具,这床做起来很费些功夫,要选好的木材,还得找好的木匠。”
“木材找我父亲买就可以了,木匠,可以问问凌公子。”
“嗯?”
仲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宋熙姣吐吐舌头,立即改口道:“问问我哥!我哥应该认识不少这样的人。”
“嗯。”
随后两人又商议了怎么分配屋子。
两家人都没什么上门的亲戚客人,无需安排会客室,这一进门就被分做了厨房、仓库和宋熙姣研究造纸的地方。
二进门里东边的厢房她和仲淳住,西边的厢房宋渊寒和张氏住,南边宽敞些的厢房,则给宋母和憨子栗子住,余下的地方改做书房,给栗子憨子用。
一切议定的时候,宋熙姣已经困的直打呵欠,靠在仲淳的肩头,摇
头晃脑。
仲淳好笑的打量着她,月光照在她清美的脸庞上,美的像珍珠化成的妖精,他只觉自己心软如水,此生都没有这么的心安过。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了母亲临终前对自己所说的“心安即是归处”的含义。
明明来锦州城,是别有用心,但跟这个小丫头相处久了,竟然有了种落地生根,不舍离去的念头。
“仲淳,我好困,我们睡觉吧。”
仲淳好笑道:“你是在邀请我吗?”
“讨厌,你又使坏。”
见她的确是困了,仲淳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进屋中放到床上,然后弯下腰,握着她的教坏帮她脱掉鞋袜,抬起头来还想再调戏她几句,却见她歪着脑袋,已经酣甜入睡。
第二天,宋熙姣一觉醒来,只觉浑身神清气爽。
今天是与客人约定三日到期的日子,势必会是异常忙碌的一天,因此她特地在床上踢了踢小腿儿,一副要全力以赴的模样。
出来一看,还是个大晴天,风和日暖,心情就更高涨了。
刚吃完早饭,她就拽着仲淳,迫不及待的往造纸场去。一路上打量着行人,心想如果这些人都是她的顾客就好了!可
惜,锦州城里识字的人不多,而识字的人里面,有钱买这些闲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她必须提高自己的服务质量,从这部分精准细分的顾客群体里谋取最多的利润。
到了竹纸场一看,满院子的伙计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见她过来,都露出了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的眼神。
“东家,你可来了!城东绸缎铺杨掌柜家三小姐的丫鬟要替小姐买一本书回去,可咱们这儿的书早预定上了,没有存货,那丫鬟却撒起泼来,说是不拿到书不走!
还有典当行张大公子的书童,说是他们少爷看中了墙上的一幅字,要买去,小的都说不卖了,他还在那缠磨个没完,还有……”
“好了,打住!”宋熙姣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走进店门口一看,嚯!挺宽敞个店铺,如今却被挤的满满当当。
她干脆不进去了,站在门口拍了拍手,脆声喊道:“诸位!想买纸的留下,想买书的,请先随我的伙计到二楼喝茶稍候,我们一个一个来,免得太乱。”
众人闻言,纷纷簇拥着跟伙计往二楼去了。
二楼雅间众多,除了专门用来招待贵
客的雅间,还有十几间普通的客房。其中一间被宋熙姣用来办公,一间用来放存货,剩下的都是普通客房。
伙计领着这些人,成堆的进入一间间客房,招呼坐了。
他们一大早来,本想马上买了书回去交差,哪知道嚷嚷一早晨都没办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在客房桌前坐了,入眼只见窗外满树的海棠,伴着桌上的清茶,那团怒火也就消减了大半。
宋熙姣走上楼来,一个客房一个客房的串了起来。
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往往两三句话就能打发好几个人。
绸缎铺里的丫鬟牙尖嘴利,叫嚷的最凶:“宋小姐!我一大早就来了,在这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了!咱们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你就这么怠慢我?”
宋熙姣笑道:“你家小姐愿意捧我的场,我感激不尽。但是没办法,这三天预订的货实在太多,我光是赶制预订的货都来不及,哪有存货给你。这样吧,我怎么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我手上还有一本样品,本是不卖的,先送给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要是喜欢,再来下订不迟。”
免费送给她?那小丫鬟这才满意的松了
松撅着的嘴,道:“这还差不多。你放心,我们小姐认识的闺秀可多了去了,到时候一定会多给你介绍几个老主顾。”
“那就有劳了!”
好在除了个别的这种霸道的下人,其他人大都比较好说话,听宋熙姣详细的介绍完订书的流程之后,便立即回去复命了。
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