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赌了一把,但事实证明,这个赌注还是划算的。
她进入葫芦之后,并没有见到在影视作品中看过的足以融化身体的溶液,更没有身陷瘪仄的昏暗空间,而是落在了另一处开阔的庭院。
庭院里除了错落有致的花草,还有一幅幅放在画架之上的水彩画,不同的是,这些水彩画都会动。
常京桐缓步走近了其中一个画,画上有不少人正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走动着,中间横放着一条长木桌,两侧还有紧贴着墙面的大通铺,像极了村落里的寝室。
常京桐从画架前走开,目光在周遭的画上扫视着。
她看到了不少村落里的景象,但也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影视作品里的人物活灵活现地在画里活动着,有几个人物甚至接收到了常京桐的视线,热情地和她挥了挥手,隔着那层薄薄的画布,上蹿下跳地和她打着招呼。
“你可别蠢到被愚弄了。”
当那道略显刻薄的软糯嗓音响起时,常京桐才忽然醒神,迅速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只要回应了,你就要进去陪他们。”
常京桐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在看到那位神笔娘娘的第一眼,她难免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隐约理解了为什么那尊神笔娘娘的雕像,并不拥有详细的面容。
只见女人站在了门廊处,穿着长到小腿的旗袍,鹅蛋脸柳眉明目,看上去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但无论是她的站姿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像是经历过许多风霜的成熟女性。
可若是这幅姣好的容貌成为一副停格在某个瞬间的塑像,恐怕并不能看出她的气质,反而会因为其偏向稚嫩的面容而缺少过多的威信力。
似乎是接收到了常京桐在第一眼时隐约的讶异,神笔娘娘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还想着我是反派里会熬毒药的邪恶女巫不成?”神笔娘娘好似习惯了这种略带刻薄的尖刻语气,她的话一说完,话锋又是一转,“进来吧。我现在还没有想在画里见到你的想法。”
常京桐对她散发出来的敌意和善意混合的矛盾态度并没有发表意见,见她转身进了屋,没有迟疑多久,就沉默地迈步向前,掠过一张又一张恳切请求的画像,走向那间竹舍。
她的手状似随意地伸进了口袋里,和一抹温润的玉质触感相碰,又淡定自若地将手拿了出来。
竹舍的大厅里放着一个及腰高的青铜器具,像是鼎,却并没有鼎的繁复,更像是个刻画着简易图腾直上直下的桶,里头盛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清水。
在常京桐的注视下,平静的水面忽然晃起了波澜,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清脆的水滴声。
“你知道我有多少个机会杀死你吗?”
神笔娘娘站在了水边,目光近乎痴迷地盯着那水波看,但在水波平稳下来后,她隐藏在姣好面容下的讥讽模样又冒了出来。
“我甚至数不过来了。”神笔娘娘冷笑了一声,不等常京桐回答,又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动手反而在这里和你费这些口舌吗?”
常京桐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癫狂的女人,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果然,没等常京桐回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所有存在!所有!包括我自己!都在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她忽然大吼起来,又迅速平静下来,目光毫不掩饰挑剔地将站在那里的常京桐从头扫到尾,“为什么是你呢?我每时每刻都在问我自己这个问题。”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那家伙的味道,而你,一个普通的绑定者,狼狈愚蠢爱表现,却真的拥有了它的力量。”
神笔娘娘慢慢走到了青铜器后头,将手在水面上轻轻一点,那水面就在涟漪之下泛起了一副又一副画面,像是一本正在被人翻看的连环画。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神笔娘娘看着水面,似乎出了神,半天没有继续说下去,常京桐只得开口问道。
“什么?”
这陌生的声音让神笔娘娘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这是一个预言器皿。我花了很多心力画出来的,这让我失去了很多力量,很多……”
她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对,常京桐微微皱眉,不确定这是暂时性的癫狂,还是持续性的问题。
毕竟,要是神笔娘娘真的是一名绑定者,恐怕对方的背景和常京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根据她先前见到的神笔娘娘画出来的东西,她们甚至有可能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作为一个普通人,要得到如今的力量和地位,不知道经受了多少困难折磨。
事实上,常京桐就时常感觉到自己性情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是不得不进行的,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进行的必要割舍和塑形,可即便常京桐能够理解神笔娘娘可能存在的疯狂一面,但还是为这种癫狂可能带来的混乱而感到隐隐的不安。
好在,神笔娘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又围着水盆转了几圈,强制性地让自己冷静清醒过来,再开口时,话里的熟悉讥讽口吻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关于我一开始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神笔娘娘挑起眉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