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成为我的敌人?”
女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常京桐没有应声,她在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这种感觉特别奇异,像是视觉神经连通大脑的部分已经失灵了似的。
“回答我。”
女人不顾自己拇指的掰折,像是毫无痛觉似的,随着问话的深入而不断在常京桐的脖颈上加压,整根拇指不自然地弯折贴在手背上。
常京桐毫不怀疑对方的力量可以轻易地取走她的性命,她的两手转而齐齐紧握住对方的手腕,阻止她再进一步。
“这样说吧,”女人再次露出了模糊的笑容,可手掌却始终坚定地缓慢加压,“我是规则的敌人,你呢?你是我的同伴还是它的走狗呢?”
常京桐在听清楚了女人的问题后,瞳孔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孔大小,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在奋力挣扎,一时竟分不清楚是窒息导致的还是因为对方过分跳脱的话而导致的。
她猜对了?
常京桐有些恍惚,她的面色呈现出极端的艳红,隐隐透出了窒息时的泛紫底色。
在这濒死的关头里,一道小小的浅绿色影子跃了出去。
“我……”
“啊——!”
常京桐张开嘴巴努力想要开口,却见神笔娘娘忽然嘶叫一声,握住她脖颈的手奋力一甩,常京桐甚至因为这一下力道而被带倒在地,她脱力地躺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因为第一口本能的大口呼吸而呛咳起来。
那抹淡绿色的影子顺着这个动作迅速落入草地之中,闪身消失不见了。
“你!”
神笔娘娘微微佝偻着腰,用力抓住了自己刚刚握住常京桐脖颈的手,似乎正在经受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在常京桐的目光注视下,那只泛着死白的手腕上印着两只手掌的隐约纹路,正是刚刚常京桐的双手握住的地方。
从那处纹路开始,神笔娘娘的手臂逐渐浮现出裂纹,那裂纹一路朝着她的手臂往上爬,迅速地朝她的肩膀跃去,往她身体的主干爬去。
“咳……”
常京桐抚上自己发疼的喉咙,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呛咳声,难掩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像分崩离析的石块般从胳膊开始断裂,落到地面的胳膊当即成了一滩碎石粉末。
“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女人从始至终无法看透的面容忽然清晰了一瞬,常京桐的视野里短暂停留着对方发亮的混杂着欣喜和痛苦的黑色眼眸。
“我会再找你的,找到你……”
女人的腿崩裂溃散,无处支撑的身子和脑袋倒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细碎的粉末。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荒诞,常京桐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身处在梦境之中,但脖颈处留下的刺痛掌印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从地上站起身来,凑到那堆石粉面前,伸手轻轻一抓。石粉从她的指缝滑过,随风扬起。
“真是个懦弱的小偷。”
又一道声音响在常京桐身边,她转头看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常非人就蹲在她身边,一手托着脸颊,一副懒散轻蔑的模样。
常京桐认为自己应该感到惊讶,但实际上,对于常非人的出现,她的心里却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她早就隐隐怀疑,常非人从没有离开过,只是因为她的排斥,而暂时没有现身在她面前罢了。
“你,”常京桐刚开口的声音嘶哑浑浊,她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这才轻声地问道,“你说谁?”
“你一直在找的人啊,”常非人将托着脸的手放下来,指了指那堆碎粉末,“她就是个小偷,你没有必要跟她说太多。”
“她连亲自现身的诚意和勇气都没有,你和她说再多也是徒劳。”
看来,那人还活着。
常京桐脸上的表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
神笔娘娘,一个绑定者,一个对她有着杀意的绑定者,却问出了最让她在意的问题。
从很久之前,常京桐就时不时闪现过这样的念头。
规则拥有的力量如此霸道强大,被迫绑定的人必然是个庞大的数字,那在这些人之中,又有多少人和她抱有同样的想法呢?
脱离规则的掌控,让这些被迫陷入混乱的世界拨回原先的轨迹上,让那些在苦难之中被迫成型的世界消失……
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会不会有人也在面对着这样过分悬殊的力量面前,坚持将这些想法作为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呢?
常京桐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远处村民们的叫喊声也渐渐清晰起来,那条人流顺着山坡往上爬,朝着常京桐所在的位置赶来。
“……你呢?”常京桐一瞬间脱口而出,在身旁常非人疑惑的目光下,将问题说完整,“你是它的走狗呢?还是我的同类呢?”
既然已经有一个荒诞的想法了,常京桐并不介意自己有第二个,第三个。
毕竟这些世界本身就足够荒谬不真实了。
常非人张开了嘴,又短暂地闭上了,最后谨慎地问道:“怎样才算是你的同类呢?”
常京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