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醒啦!”
女孩第一个听到声响并看向常京桐,见她睁开了眼睛,当即一跃而起,转身就朝外跑去。
其他两个小孩顿时也不争了,好奇的目光挪移到常京桐的身上,在和她的眼睛对上后,统统僵坐在那里,没过多久便一个接着一个地惊慌爬起,噔噔噔地迈着两条小短腿往外冲,甚至不敢发出叫声。
那只被争夺的恐龙失去了支撑的力道,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垫子上,那只独眼沉默地和常京桐对视上。
“……”
她长得很吓人吗?
常京桐没等多久,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女人便迈步走了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也是微微错愕地停下了脚步,不过只过了一瞬,便又重新迈步走到了床边。
“小姑娘,你醒啦?再不醒,我可得叫救护车了。”
女人的头发整洁地在脑后扎了个发髻,泛白的发丝服帖,看上去清爽又干练,衬着她脸上完全称得上是慈爱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我……”
常京桐一开口便感觉到自己喉咙的不适,像是被强行塞入了一把干土,不仅将她喉咙的所有水分吸取干净,还让她的喉咙发痒,她强忍着干咽了两下,却还是没能忍住,当即转过头去对着墙面,咳得昏天暗地。
“哎呦,盈盈,快,帮姐姐倒杯水去。”
“诶!”
忙乱的脚步声刚进来了又远去。
常京桐感觉到后背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耐心地一下下拍抚着,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将喉咙那阵痒痛抑制下来。
女人扶着她稍稍坐起身来,让她靠着床头,再随手接过那小女孩手里捧着的水杯,给常京桐喂了几口。
常京桐对这种待遇极其不适应,但还是顺从地喝了。
“小姑娘,能跟凤姨说说吗?”
女人抬起手来给常京桐抹了一把咳出来的眼泪,她的手掌粗糙。
常京桐瞥了一眼,见到了她手上深且多的掌纹和多处鼓起的硬茧。
“你怎么会一身血躺在我们院门口?要不是今天信号不好,电话怎么都打不出去,我肯定是要报警的。”
凤姨边说边帮她把身上的薄毯子理好。
常京桐这会儿的理智和记忆也随着刚刚那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慢慢回落。
田彦真的世界消失了,她也跟着从崩塌的世界里脱离。
但常京桐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世界崩塌的模样,不确定那样的场面代表的是世界在重置并准备循环,还是那个世界便随着田彦真的颓丧而消失了,就像王嘉一样。
好在,常京桐至少猜得到,自己这是在那堆奇怪的窗子里无意识地选择了一个新的落脚处。
她没有听到规则发布委托的声响,没有再摸到纸片,更没有回到自己的世界。
常京桐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好事,但至少她现在所选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其他世界那么危险。
不然在刚来到这里时,她恐怕就要因为重伤昏迷而直接在无意识之中死亡了。
但她肯定是不能这么跟凤姨说的。
“我,我有自残的毛病。”
常京桐硬着头皮说道。
毕竟无论她说是别人伤了她或者是她伤了别人,这都是足够报警处理的事情,但先不论田彦真存不存在在这个世界,她也不能在还不清楚局势的情况下先去警察局里蹲着。
“我离家出走,一时想不开,咳,现在已经好了。”
常京桐说得心虚,但配上她惨白的脸色,倒是的确有几分自怜的味道。
凤姨一时脸色复杂:“一家人能有多大事呢?你看我这儿,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不知道多羡慕有家的人呢。”
“小姑娘,你听凤姨一声劝,有什么事就好好和家里人摊开来说,可不能在自己身上出气动刀子啊……”
凤姨念叨了一会儿,常京桐老实地点头应和,混沌的大脑努力消化着她的话,但目光却三番四次地和凤姨身边安静捧着杯子的小女孩对上。
或许是因为女孩脸小的缘故,感觉五官都被放大了,特别是一对黝黑的眼睛,几乎占据了面部的三分之一,远看倒是挺可爱的,但可能是近看和对视的缘故,常京桐竟从这一双眼睛里面看到了隐约的攻击性,像是意图摄取灵魂般的引人戒备和颤栗。
“小姑娘,你都是伤到了哪儿呢?我和小淘搬你进来的时候我给你撩衣服瞧了眼,硬是没发现伤在哪里,不好乱来,就只给你把那衣服换了。”
常京桐将目光强行从那面无表情的小女孩身上拉扯开,落在了热情的凤姨身上。
“这大院里啥没有,就这伤药啊,都备着呢!”凤姨作势要起身去拿,“你伤口流那么多血,可得赶紧处理了。”
凤姨的视线落在常京桐还没更换的黑裤子上,虽说话语和动作都很热情,但面上却多少有些戒备,应当并没有完全取信她。
“……”
常京桐试探着将身上宽松的衣服下摆往上拉了一截,本该破开一个大洞的腹部此刻竟然光滑如初,甚至连条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倒勉强算是好事,只是她要怎么解释上身沾了血,但伤口却在下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