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京桐移开目光的空隙里,佟时安将冒着细烟的水悬到男生头顶,在对方惊恐的哀叫之中缓慢地将水瓶倾斜。
“啊——!”
教室里刚响起的窸窣声又是一静,男生惨叫连连,常京桐的膝盖难免被溅到少许,但比起百度的开水,这水不过是偏烫一点的温水罢了。
她看着对方挣扎的丑态,不禁觉得无趣,不过是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小丑罢了。
在常京桐先前未曾注意到的角落,刚刚浮出水面一角的恶劣心思又悄然回到了内心深处,这让常京桐当下压制着男生的力道都松懈了些,可她的神色却随之变得阴沉下来。
佟时安抖着手将水倒完后便直接松了手。
保温杯在男生的鼻梁上砸了一下,滚动着要落地,被常京桐眼明手快地接到手里。
佟时安眼里的愤恨当即被忐忑所掩盖,常京桐看了她一眼,朝着不安的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又伸手将佟时安手里的盖子装了回去。
“嘴洗干净了?”
常京桐膝盖微一使劲,满脸眼泪鼻涕混着温水的狼狈男生当即呜咽着点头。
“既然洗干净了,就和你的同学道个歉吧。”
常京桐平静地开口。
佟时安又看了她几眼,常京桐感觉到了,却没有再回应她。
她刚刚动静闹得大,如今忽然气定神闲起来,的确是看上去不大正常,但常京桐在那恶劣的心思压回去的瞬间,脑海里忽然掠过了某个猜想。
而这个猜想,让常京桐心中发寒,当即冷静了下来,忍不住顺着这个猜想作进一步的推敲。
常非人和纸片背后的力量是否有着同一个目的?
无论是让她在非人的林悠桐身上碰壁,再次感受到失去的巨大痛苦进而失去理智,还是让她陷入鱼人的躯壳之中,在关键时刻差点被鱼人本身强大的精神力所碾压。
纸片背后的力量在后期的作风,比起想让她置身险境好夺取她的性命,更像是意图让她失去自我,成为负面情绪或者另一个生物的支配对象。
而在刚刚的某个瞬间,常京桐不得不承认,她内心的恶劣因子在这一幕之下被挑动,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只想着要将这群人挨个教训一遍,最好能让他们多吃点苦头,感受一遍别人所经受的痛苦才好。
这种想法可以被无限放大,在某一刹那成为挥向别人性命的刀。
仔细想想,这次的世界经历被有意无意地切割成了碎片,发放任务的委托者本身就是霸凌团体,而那些被切割后的碎片之间的连接则大多没有逻辑,更像是为了方便叙事而衔接在一块的简短画面。
无论她是为了完成委托而加入这个霸凌团体,参与霸凌,还是冷眼旁观这群人虐待他人,这都是一种恶的体现。
可如果她为了被霸凌者而动手,稍有不慎就可能因为她如今加强过的身体而轻易将人致残或致死。
在冠冕堂皇的正义之名下,跨过善与恶的模糊界限,成为下一个霸凌者。
这就是常非人想要见到的景象吗?
常京桐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她的膝盖往男生的喉咙上一压,当即让说话含糊的男生难受地干呕了两下。
“道歉,大声点。”
“对,对不起!”
男生沙哑的嗓音在恢复静谧的教室里传开。
“道歉记得要把原因带上。”
常京桐平静的话语当即让男生哽咽着再次开了口。
“我不该骂你,对不起!”
“还有呢?”
常京桐没有起伏的嗓音却让人倍感压力。
男生哼哧了片刻,啜泣着绞尽脑汁:“我不应该,不应该……”
“你不应该听风就是雨,自以为是。不如我现在给你拍张照,也给你编个几百字的小作文,让你成为卖勾子还没卖出去的站街男怎么样?”
常京桐冷笑了一声。
“说起来,或许你真就是做这行的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一听说有人可能抢你生意你就急成这样呢?只靠别人两句话就自己脑补了一通,什么事都不做了就在这里和街头唱戏似的大声吆喝。你这是卖不成心里怨恨呢?”
男生抽噎了几下,涨红了脸支吾半天却不敢出声反驳。
常京桐回头扫了身后静若寒蝉的一群人:“笑啊,刚刚不是笑得很欢吗?”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挤出了几个难看的笑脸来。
“嘴臭还能洗洗,脑残就真没救了。”常京桐的目光扫过这群畏缩的人影,“多用用你们脖子上那闲置进水的脑子吧。”
“小桐说得对。”
常京桐转向无人敢踏足的后门,见到了刚刚正在心里揣摩的非人类。
常非人又恢复了笑脸迎人的模样,学着乔世莉的口吻叫她小桐,说完对上常京桐的目光,很是开心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大家都在天台等你呢。”
常非人话音刚落,前门就迈进了那熟悉的肥腻身子,泛着油光的脑门下方是一对愤怒的眼睛。
“怎么回事?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常京桐慢慢站起身来,顺道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