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美是国家最高金融管理部门的成员,对股市的看法会直接影响到后续政策的发布,她能问出这个问题,意味着上层已经发现股市杠杆化的危险程度,或许很快就会出手。
这个时间点比前世要更早一些,若是现在就开始挤水分,或许股市的崩塌不至于那么夸张,但也意味着李睿很多已经准备就绪但没有发动的手段用不上了!
到底该说实话,还是再拖一拖时间捞一笔?
李睿犹豫了大概一秒钟,决定还是说实话。
“我觉得很严重。”李睿道,“如果可能话,国家应该出手压缩一下杠杆了。”
陈峰美道:“今天协会开了个会,会上听到一些数据。目前两融数据处于高点,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融资一家独大,余额占市值的比例在3%以上,而成熟市场一般只有1.5%,我们一致认为两融业务触及了高泡沫区域,所以大家讨论了一下要不要加以控制。”
李睿暗叫侥幸,幸好说了实话。
“不过我们讨论之后认为,暂时可以通过证券公司的自我调节来压缩一下杠杆,挤一些泡沫出去,至于进一步收紧监管指标或者采取强制性措施没有太大的必要。我们要做的是控制一下温度,而不是一下子把火浇灭。”陈峰美却又话锋一转道。
李睿皱眉,他本以为上层看清了,没想到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有所预警,并不是真的看到问题。
迟疑了一下,李睿道:“目前股市波浪汹涌,水面下到底有多少杠杆,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但我总觉得比大家想象的要更高。咱们的证券行业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缺乏把控手段,我觉得还是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和预案,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之后,措手不及!”
陈峰美沉吟道:“融资余额大概是1.6万亿,伞形信托的规模大概在4000亿到5000亿之间,股票收益互换规模在4000亿左右,还有大概6000亿到8000亿的股票质押式回购。现有的两融业务监管要求下,理论上能够支撑的两融业务规模大概是4万亿,远高于目前实际的融资业务余额。所以我们研判的结果是,杠杆有,泡沫也有,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长期看有风险,短期来看风险系数并不算高。”
李睿欲言又止。
他是过来人,他自然知道陈峰美的这个数据有误。
但他怎么提醒呢?他要怎么说自己的数据来源呢,总不能说是从几个月或者几年后的财经报告中看到的吧?
陈峰美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今年上市券商还有1500多亿的再融资,证券业净资本是一直在增长的,融资融券的规模上限也相应提高了,操作的空间也就更大了。不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做金融小心一点也好,我找人做几个应急预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李睿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只能道:“是啊,咱们国家的融资融券业从诞生到现在,都没碰到过什么大的风险,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做个预案,万一发生急跌,也能减少踩踏不是?”
说完这话,李睿忽然心有所感。
前世跨年夜发生在海州外滩的那场踩踏悲剧,是否是对2015年中股市踩踏的一场预兆呢?
今生,外滩悲剧被李睿阻止了。
那么股市的悲剧呢?
凭李睿的力量,能阻止吗?
李睿只是想了想就苦笑起来,能在汹汹大势之中独善其身都算了不起了,想去阻挡,那岂不是成螳螂了?
前世的轨迹,终究还是没有修改,李睿挂了电话之后仔细回想陈峰美的话,确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上层对于融资规模有个巨大的误判,他们认为目前两融的总体规模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两融的数据大概在3万亿左右,如果只是这个规模,市场的确可以承受。
但在两融以外,还有大概3万亿的场外配资,而且股权质押情况也会越来越多,最终会达到1万亿。
这也就意味着,总的融资规模其实是7万亿才对,远远超出4万亿的承受范围!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就只能怪混业金融改革和金融互联网化的碰撞了。
市场上如今有多款资产管理软件,都可以充当杠杆化的角色,用户只要在平台上发起一个伞形信托计划,软件就会很方便的分成若干个子账户,这些账户的设立,交割和清算均为单独运行,一个伞形信托计划加上一个资产管理系统,俨然就相当于一个互联网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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