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am
“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到稻华啦!”杏子说。
“稻华语。杏子,你还不会稻华语。”绘青说,“到时候怎么办呢?只靠我来翻译吗?可我学的也不好。”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杏子吐了吐舌头,“到时候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呢。”绘青还是有些担心,“如果有人跟你说话,你就说...听不懂。”
绘青想了想,用稻华语说:“听不懂。”
“听不懂?”杏子重复了一遍,“嗯,我学会了!‘懂不听’!”
“听不懂!”绘青纠正道。
“噢,‘听不懂’。”杏子点点头,“好啦,没事的。”
绘青点点头。她也没办法了。她自己都不让人省心,哪有能力去纠结另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呢。
两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的海。绘青有点遗憾没能在船上多玩一会——不过窝在房间里看书不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么。
“大师姐!我们快到稻华了!”王二牛屁颠屁颠的跟在甄眷姝身后,“我们之后要干嘛?”
“去港城。”甄眷姝说,抬眼就看到了甲板上的杏子和绘青。
甲板上的人不少。总有人喜欢把这里当成社交场所,这个点甚至还有游轮请来的管弦乐团在。
人们纷纷为甄眷姝让开道路,有的鞠躬行礼,有的低下头,这是绘青刚刚走上甲板时也经历过的欢迎。
甄眷姝不是很喜欢听西方国家的曲子。她欣赏不来。
“大姐姐。”绘青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甄眷姝。
“上午好。”甄眷姝走至绘青身前,看了眼杏子。杏子的目光并不友善。
“对不起。”甄眷姝用稻华语小声说。
“她是不是骂我。”杏子在绘青耳边小声问。
“她在跟你道歉啦。”绘青小声回答,“我昨天跟她说清楚啦。她不喜欢别人打断自己吹笛子,所以才生你的气。”
“哦...”杏子点点头,她其实不是很想接受甄眷姝的道歉。
“懂不听。”杏子用稻华语说。
“对不起。”甄眷姝用璃郡语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的声音大了些。
“她跟你道歉啦。”绘青提醒,“你原谅她吗?”
“没关系。”杏子有点不情愿的说。
“给你听?吹笛子。”甄眷姝问。这是她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哦。”杏子有点别扭的拉住绘青的手,摇摇晃晃。
甄眷姝点点头,掏出笛子:“他们。停下。”
“噢噢,好,大师姐。”王二牛听闻转过身,提起声音喊,“演奏都停一下!大师姐要吹笛子!”
乐团闻言,立刻停下了演奏。
甲板上全是耳语和细碎的脚步,人们纷纷侧目看向甄眷姝。这些人大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身行头看上去价格不菲。
甄眷姝看了眼周围的人们,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第一次给这么多人吹笛子听——虽然她原本只想给杏子吹的。
听她吹笛子的人——最多的一次,是她晚上睡不着,爬到房顶看着月亮吹笛,然后师弟们纷纷走出房在底下哀嚎——“大师姐!很晚了!太大声了!虽然很好听,但是能不能换个时间吹!!”
甄眷姝只好作罢。后来她晚上睡不着时就一个人跑到深山里,爬到树上、看着月亮,吹给山里的小动物们听。
有一头野猪尤其喜欢听她吹笛。每次她吹笛,那头野猪就会现身,然后一遍遍轻轻顶着她所在的那棵树。
她跟师父说,师父听罢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它是嫌你打扰到它睡觉了。”
于是甄眷姝就不敢在大晚上吹笛了。她改成大白天吹。后来就没人——也没动物有意见了。
回忆至此,甄眷姝掏出笛子,对着海吹奏起来。
大家总是她吹的曲子有些“悲”。她后来才慢慢研究出了新的曲风来。也许是她见过太多不好的事了——这让她每一次吹奏都有些不自在。曲子都是即兴,并没有一首完成品。唯一有固定旋律的几首,是她闲来无事自己编着玩的——而那几首曲子,她只一个人吹过。唯一的听众也就只有前几天独自走上甲板的绘青了。
绘青能喜欢,甄眷姝很高兴。她不是很会说话,也不是很想说话。于是她把情绪变成音符,通过笛子传递给海,给风,给山林,给山谷。
甄眷姝吹奏着。
人们停下了交谈和动作,静静倾听。这是礼仪——对于恩赐者的礼仪。
海不说话,绘青不说话,杏子也不说话。王二牛不说话,人们不说话,船也不说话。
笛声飘啊飘,飘到海的尽头,飘到璃郡的港城。
远在璃郡的码头上的工人听不到,码头边的船也听不到。
恰逢佳时,阳光突破云层,射到甲板上。甄眷姝吹奏着,鱼群跃出水面,甚至有鲸鱼的鸣叫。
一头鲸鱼涌出海,阳光变成稀碎的灯,鲸鱼喷出水来。水柱在空中变成水雾,经过阳光的配合,分娩出浅浅的彩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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